她,出生在苏北农村,一个世世代代务农为生的家庭,家里有四个孩子,她是夹在中间不被注意的“老三”。
四个孩子要吃要喝要穿,家里经济非常拮据。直到十岁那年,在她的一再请求下,父亲才很不情愿地把她送进了学校,是母亲替她帮的腔:“让她上几年吧,好歹能识数,会写自己的名字。”
在班级里,因为年龄最大,所以农忙时节,她经常被老师叫去帮忙干活。她喜欢这差事,因为老师家里有台黑白电视机,干活的间隙,老师会善解人意地打开电视让她看。什么歌舞啊港台的电视剧啊,明明是干巴巴的新闻,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她总觉得,电视里的那个世界,和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不一样,那是一个多么丰富美妙的花花世界啊!
也就是那样的一天,她在老师家的电视机里,看见了排外国人在跳芭蕾舞。那些美丽的人,穿着梦幻一般的白纱裙,头昂得高高的,跳着梦幻一般的舞蹈。她傻了,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可以这样美,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热热的,喉头颤动,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也是人吗?是和我一样的人吗?他们怎么吃怎么睡?
她彻底被震撼了。尽管那个时候,她赤着双脚,脚上和小腿上,还残留着秧田里的泥污。
看过那段舞蹈之后的好多天里,她还是神思恍惚,无论吃饭还是上课,即使是在睡梦中,那一排跳舞的人都在她面前晃。她想:那才叫活着啊,如果我也可以变得那样美,穿着那样的白纱裙,站在舞台上跳舞,那么我这一生,就算值了。
她悄悄去问学校里教音乐的老师:“那是什么舞?我们学校为什么不教呢?”老师告诉她“那是芭蕾舞,是需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压腿、下腰训练的,你们这样的已经不行了,骨头部硬了。”
她不死心。那时候她相信老师教导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还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她自己练,天天起个大早,把自己的腿架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拼命往下压,疼得直咧嘴,眼泪都出来了,母亲骂她,“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啊!”她不理会,风雨无阻照练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