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看,”范缜站起身来,手里举着一把银刀,“神灵与肉体就好比这把刀,有刀刃才会锋利,而锋利的才称得上有刀刃。”
眼睛余光睨见萧子良满脸的愕然,手里的的酒盅停在半空中,范缜的眸子隐约闪烁着一丝快意。他转身面朝大家,接着说:“既然不可能有离开刀刃的锋利,那怎么能说肉体死了神灵还在呢?”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浅显的比喻暗藏着凌厉的杀机:如果真的人死神灭,那么也就没有一个主体来承受因果报应而轮回转世,而因果轮回正是佛教最底层的基石!
反应过来的人们狂怒了,为了护教,他们争先恐后地挺身而出。一场针对范缜的激烈围攻就此拉开。可惜,众人的辩驳大都只是些“欺天罔上”、“伤风败俗”之类气急败坏的嚣叫谩骂,根本没人能动摇范缜随手拾来的比喻。
有人自以为聪明,傲然出场,带着嘲讽的语气向范缜发起了挑战:“呜呼!范子啊,你说无神,岂不是连自己的祖先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吗?”满堂喝彩还未平息,范缜一句话就噎得那人面红耳赤,翻了白眼:“呜呼!你既然知道自己祖先的神灵在哪里,为什么不杀身追随呢?”
看着己方一触即溃,纷纷败阵,主人萧子良坐不住了,他苦思多时,骤然发问:“你不信因果,那么如何解释会有富贵、贫贱的区别呢?”
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范缜没有马上回答,他凝视着漆几上精致的插花,神情好像变得有些哀伤。众人刚开始窃喜,他慢悠悠地开口:“人生就像一株树上的花儿,同时开放,随风飘落,有的坠于茵席之上,有的则落入粪坑之中,”范缜顿了顿,拈起一枝花,眼神迷离,似乎在自言自语,“坠于茵席之上的,正如殿下;落入粪坑者,正如下官。”
他沉吟片刻,又一字一句道:“贵贱虽然悬殊,因果竟在何处?”萧子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拂袖而去,盛会不欢而散。
舌战震动了朝野,士林为之喧哗。萧子良很担忧这种邪说传播开来会蛊惑人心,但又无法辩驳,于是便派出了说客前去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