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相信那一辈人内心的秘密都藏在声嘶力竭的苦音里,热爱是他们笨拙的表达,比沉默更英勇,比痛哭更有尊严。
今年春节见到舅舅,他比以前精神了不少,表弟已经出狱,姨妈们鼓励他攒些钱,将来他或者表弟结婚,总得修整下老屋,用得着。
村里人看起来都打算起新房,地基垫高了一米多,盖不起的人家好像陷进了坑里。与我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很多结不起婚,有的却结了第二次。彼此早没了联络,我不知道他们在城市里做什么,不过,我老早就清楚,他们全都讨厌秦腔,“鬼哭狼嚎”,他们说。
镇上的戏园子后来再没唱过大戏,变成了贩卖布匹和成衣的露天市场,马路对面的计生服务站把死婴丢弃在最里面的荒地。那里曾经来过一个真正的马戏团,表演走钢丝的杂技,展览装在瓶子里的三条腿的猴子;也来过一个假冒的马戏团,偷偷提供色情表演,据说镇里无人理睬。
直到最后,程姨仍记不起当年唱的是什么,觉得很抱歉,其实我也没那么强烈想知道。据她说,市县很多剧团改制成了企业,没改的那些,带事业编制也招不到演员。唱戏只是兼职赚钱的手段,她从来不讲什么大词,将来没人听,她就不唱了。秦腔如果像地里泛起的盐碱,退了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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