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除了道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叶菲接着说,我也没怪你。此时恰好吃完,我和她同时放下筷子。结账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尴尬,掏遍所有的衣兜,还差两块钱。我不知如何是好,请人吃饭,钱倒不够了,再说也没花几个钱,两碗面而已。叶菲递给老板两块钱。老板说,你看你女朋友多好,小伙子以后陪女孩出来钱可要看紧了。我赶紧逃离。
重新坐回自行车后座,叶菲指挥着我,往这拐,往这拐,穿过老城区七扭八拐的胡同。这么多雷同的胡同,残破不堪。野猫已经开始工作了,它们霸占了街道、屋顶,我不得不定睛注视着前方,好躲开这些夜晚的统治者。
到了寿佛楼街,在一扇门前,叶菲示意我停住。她下了车,一扭一拐朝门洞里走。我赶紧跟在后面,推着车子往里进。她回过头来,对我表示感谢。我知道,这是就此别过的意思。但是,我也到家了。我终于猜出,叶菲就是我的邻居。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吃过饭的间隙,各家各户都亮着灯,但院子里是安静的。只有宇文波蹲在厨房门口刷牙,抬头看见我们,盯着叶菲破了洞的膝盖,叫一声,哎呀,你是怎么了?叶菲回答,不小心摔伤了。宇文波说,快来,我扶你进屋。说着顾不得嘴角的牙膏沫,就往叶菲身边凑。此时,只听嗯的一声,是他的胖媳妇,倚着门框嗑瓜子。宇文波敛了手,讪讪地立在一边,说,小吴,你来扶吧,看我牙还没刷完。胖媳妇撂下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甩进门内去了。
叶菲住在我的隔壁,也就是北屋中间户。我把她扶进屋里,找到床,让她坐在床沿。她的床正好和我的三张床之中的一张相对,中间隔了一堵墙。看屋内的摆设,也是简陋的,除了床、衣橱、梳妆台,剩下的就是一些细碎的杂物。房间里倒干净,透着若隐若无的香气。我帮她烧了一壶水,看看没别的事了,起身告辞。
莫名的,我在西墙边的一张床上躺下。这一夜我失眠了,倚在床头,想象着隔壁的样子。叶菲的脑袋离我的脑袋只有不到半米远,如果不是墙壁,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她的模样却模糊了,我忘记了她的样子。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的莽撞,我会认识她吗?也许会,毕竟是邻居。想起她的疼痛,我宁愿不要以这种方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