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的故乡阳邑,始建于春秋时期。第一次去的时候,我曾受托去那里看了他家的房子。一个精致的小四合院,可谓书香门第。他打算把它交公。近年县里来人表示,要建立一个杜润生纪念馆(另建一个白居易书院)。还征求我的意见。
以后差不多每次出门调查,我都要向他请示汇报(通常我是很快地写出一个调查报告,提交给他)。印象里最有趣的是云南。他让我找省农委的一位负责人梁林,首先的一个问题,就是云南的合作化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多有意思!
后来我去广东,他让我找了他的老朋友省农委负责人杜瑞芝。我在北京就认识了杜瑞芝。他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关于当初邓小平是否不赞成包产到户,我写在了另外一篇文章里),并给我以调查指导。这些就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地区。
有关“反行为”的研究著作,终于在2013年出版了(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我几次提到,这是我跟杜润生二个人的共同研究,这并不是夸张。比如,大饥荒以后农民“两面政策”,就是他的提法。有一次他还说了一句:不要把小帽子扣在大脑袋上。过了几个月我才领悟,是说在反行为中,不要只盯着“瞒产私分”和“偷拿”上面(“包产到户”等制度修改也很重要)。
我年轻时,以清代经济政策研究获得路思基金资助,访问了美国,其中粮食部分曾经小蒙呈交杜老,很久以后他说还记得此文;退休前我访问了法国高等研究院(也是很高的荣誉),演讲内容即反行为的理论部分。
杜老痛删回忆录“点睛之笔”
我们的研究小组,不仅引致了“反行为”研究;直接的一个后序就是为杜老写回忆录。
1998年,我们在西樵山为杜老的回忆录通稿,其中有一段杜老说:
那时候(1953年初)陈伯达是毛泽东的大秘书,帮他读原著,发现西方的工业化之前,有一个“工场手工业”的阶段(《自述》出版时印成“工厂手工业”,有误)。他说,手工工场是马克思说的,是一个伟大的创造。毛主席所以强调办手工合作社,是可以不等工业化、机械化,不等外国援助,自力更生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
这时他说,马克思主张“组织农业生产大军”。我说:这不是“劳动营”了么?当下他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