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变成机器人
和老乡吕莲娟一样,30岁的保君在东莞打工10年,也从未在春节返乡与家人团聚。他是家里的支柱,每月挣到手的一千多块钱,除了支付自己的房租、伙食,还要养活老婆及女儿。
“工资越来越少,物价越来越高。城市越来越繁华,可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是他10年来最大的感受。3000多个日夜里,他有一半的时间,面对同样的流水线,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有时他抬头望望周围,千人一面、整齐划一,再望望那些轰隆隆的大机器,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机器人。
许多次,他想逃出工厂,去创业,可最终总是以平息冲动、镇压欲望收场。要是失去了几年来的省吃俭用拼命加班才有的小积蓄,一家便沦为赤贫。
最近几年,这种欲望越来越淡,有时刚泛起一点小涟漪便消失在一潭死水之中,再后来就几乎不再出现了。
10年来,如同所有的工厂工人,他要日夜轮班。夜晚工作是他最难受最孤寂的时候,他想象女儿的模样,鼓励自己坚持下去。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把她健康养大,不再让她出来打工,重复自己的命运。
保君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打工10年,东莞仍是陌生。自己不属于东莞,他觉得把养老金存在这里,心里特别不踏实。“以后要办理转移,又得一笔路费”,再说,“政府一个字把你卡死了,以前连办个暂住证都很困难,他们三番两次把我抓去收容所,然后罚钱。”
休息的时候,保君偶尔也去南城步行街走走,自己永远消费不起,只是看着别人消费,幻想自己身着千元西装,“也有个人样”。可他不敢往商店多看几眼,他害怕遇到服务员盯着他的眼神。
近几年来,保君开始上网了,他看到国外的工会为工人争取利益,羡慕不已,“自己工厂的工会,最多组织大家去看电影。”
“外国工人最苦最累的活,他能买房开车,在中国,打一年工,打10年工,打60年工,还是那个命。”
“炒掉东莞,炒掉老板”,他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快意。
回不去的故乡
如果说,广西老家的山水,仍为保君留一条退路;那么,对于22岁的孙平来说,广西老家的山水,只能永远驻足在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