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一家私营骨粉厂打工,已经好几年了。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老板从不拖欠工资。不仅如此,每到父亲从老板手里领到工资时,还会领到老板额外给的红包。每逢父亲到老板那儿请假回家看看时,还能领到老板给的“路费”,用老板跟父亲开玩笑的话说:“我把往返的路费和回家给大人、孩子买零嘴儿的钱都给了,担心你走了不回来。”
我问父亲:“一般来讲,小老板给我的印象都是‘死抠门儿’,为什么你那老板会这样?”
父亲不善言谈,说了一句很实在的话语:“咱做活时没有给人家毁坏、浪费了东西,咱要想挣钱,首先得让老板挣到钱。”
老父亲年过六旬,家里人是不赞同他出去打工的。我在假日里曾经去看望过他,我们父子的交流就在他的工作地点——一个大窑坑里进行,中间一个大的“高压锅”,他不停地给锅底下添煤,在跟我谈话的时候,眼睛盯在气压表上,要让表针停留在一个范围内持续两三个小时。因此,把握火候极其重要,这不仅要把里面的近千斤骨粉加工完好,让骨头里面的骨髓油完全流出,更主要的是这是一项很危险的工作,因为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所以,父亲在关键时候会格外小心。
中午,老板让饭店的人把菜送到他的办公室里招待我,把父亲也叫过来一块吃饭。父亲不喝酒,坐下吃了几口菜就去干活了,说吃饭的时候喊他一声就行了。其间,我出去方便的时候又来到父亲干活的地方。炉子已经闭火了,他在凉台上忙活着摊晒上一锅骨粉,见我走过来,对我说:“我这工作可不是八个小时,我把这活当成自己的分内工作,随时都可以工作,当然了,随时也可以休息。”父亲一生勤快,从这就证实了这一点。
我问父亲:“您是不是惧怕老板,不敢和他在一块喝酒吃饭?”老父亲说:“不全是这样,有客户来拉骨粉或者来买骨髓油,只要留下客户吃饭,不管在厂里还是去饭店,老板一次也不会忘记我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和人家胡吹闲拉。因为那里有老板在,咱是干什么的?给人家打工的,要知道咱自己是做什么的,什么事情也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