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情况下听到这个指示,感觉是一种比较高兴的。人在受到压抑、感觉迷茫的时候,这是一丝光亮,虽然并不明确,但至少是给了我们寻找、实现理想的一种可能,也是对自己一种试炼。另外因为大家都去,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迷惘,而是一个集体在一起,集体中存在一种相互扶助的期望。
所以你要说有多少人哭啊、不想去,也可能有。但在我理解的这个,哭的可能更多是父母这一辈,因为里边有的是独生儿女,也要走。
走的时候父亲已经在干校,母亲还在北京。我妈妈给我带了一个羊皮褥子,那个救了我了。到农村是1月9号,没想到那么冷,不太好思议的冷。刚去年龄小,自己还管理不了自己,不知道去省着柴禾烧,没有柴禾你就把炕烧不热。也不是多大一个羊皮褥子,但铺在身子底下,现在回想起来起了大作用,不然的话冷得要冻死。史铁生不是跟我们一个窑洞的吗?我估计他原来身体不知道哪儿大概抵抗力比较差一点儿,他就是睡那个凉窑洞,加上后来他放牛看牛,夜里边起来要喂料,在山里头睡在凉地下。我觉得跟他最后瘫痪有很大关系。
给自己规定一天背250个英语单词
一到村里头,发现好多老乡躺在炕上,发烧四十多度,一烧就烧一个多月。小孩儿还有死的。死了以后就请巫医叫魂儿,没有任何的医疗。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一种斑疹伤寒,通过虱子传染的一种流行病,所以全村的劳力一半都躺下了,还有一躺躺一家子。
那时我们知青自己从家带了点感冒药什么的,我们就把大家的药集中起来,翻着一本《赤脚医生手册》摸索着治。后来发现有一种治拉肚子抗菌素管事儿,叫氯霉素。就想办法去买这种药,结果把村里这个问题大致给解决好了。这个是比较突破性的。
那方面知识其实那时候没有。但至少你有一点儿基础,能有点儿摸索。另外你还稍微把自己带去的一些资源利用起来了。所以人特别有意思,在困境当中人有很多本能,这种克服困难的本能有时候挺强的。
后来人家立刻就觉得我们是大夫。史铁生再教我些扎诊(扎针灸)。我们还做了一些很基础性的工作,比如说刚出生小孩儿那时候死亡率特别高,为什么呢?就剪脐带这件事,那剪子是发霉、有锈的,得破伤风。这事儿我们还可以,就告诉她们剪子一定要煮完以后再剪。就这一下救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