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请跪安的太监,应该就是唐冠卿。后面发生了什么,荣宫女当日并不知晓,只记得事后的情形:“农历七月的天气,午后闷热闷热的,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老太后由颐和轩出来了,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临危大冲撞
当事人崔玉贵的说法尤为珍贵,值得详尽征引:
七月二十日那天中午传完膳后,老太后有片刻的漱口吸烟的时间,……就在这时候,老太后吩咐我,说是要在未刻召见珍妃,让她在颐和轩候驾,派我去传旨。
我就犯嘀咕了,召见妃子例来是两个人的差事,单独一个人不能领妃子出宫,这是宫内的规矩。我想找一个人陪着,免得出错。
未刻,指下午一点至三点钟。崔玉贵虽奉了懿旨,还是找到管派差事的陈全福商量,陈全福让他带上在颐和轩管事的王德环。然后:
我们去的时候,景祺阁北头的东北三所正门关着,我们敲了门,告诉管门的一个太监,请珍小主接旨。珍妃在接旨以前,是不愿意蓬头垢面见我们的,必须给她留下一段梳理工夫。由东北三所出来,经过一段路才能到颐和轩。我在前边引路,王德环在后面伺候,我们伺候主子,向例不许走甬路中间,一前一后在甬路两边走。小主一个人走在甬路中间,一张清水脸儿,头上两把头摘去了两边的络子,淡青色的绸子长旗袍,脚底下是普通的墨绿色的缎鞋(不许穿莲花底),这是一幅戴罪的妃嫔的装束。她始终一言不发,大概也很清楚,等候她的不会是甚么幸运的事。
到了颐和轩,老太后已经端坐在那里了。我进前请跪安复旨。说,珍小主奉旨到。我用眼一瞧,颐和轩里一个侍女也没有,空落落的只有老太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我很奇怪。
珍小主进前叩头,道吉祥,完了,就一直跪在地下,低头听训。这时屋子静得掉地下一根针钱都能听得清楚。
老太后直截了当地说,洋人打进城里来了。外头乱槽槽,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万一受到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应当明白,话说得很坚决。老太后下巴扬着,眼连瞧也不瞧珍妃,静等回话。
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白,不曾给祖宗丢人。
太后说,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