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的味道还是亲历者说得真切。汉阳兵工厂搬往辰溪,“全靠水运,历时数月,日夜兼程。员工携妻带子,或缺吃少穿,饥寒交迫;或触礁覆舟,葬身险滩;或遇土匪,人财遭劫。一路磨难,一路风险,苦不堪言。路经沅陵时,船队被土匪围困整整两昼夜。后经多方周旋,才予放行。”
而最可怜的是那些草根,他们拖儿带女,头发蓬乱,饥肠辘辘,跋涉在羊肠小道上。如果哪个地方没有生命危险,又能得到一些维持生命的食物,他们就可能暂时安顿下来。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们,也是随遇而安。乌宿,是沅水支流酉水旁的一个村庄,建在埋葬遇难排工的滩头上,因为这里有一所新式小学,本来目标是重庆的武汉一个中学的几位名师就在这里落脚。他们的到来,是当代“乌宿教授村”的一个重要节点。
临时大学、中学颠沛流离
不过,钱钟书任教的“国师”不是内迁大学,而是抗战期间在安化(今涟源)蓝田小镇创办的一所高等师范,目的是收留内迁的失学学子。
选址蓝田,“既偏僻又交通便利”是原因之一。“偏僻”是因其远离京广线,受日寇干扰少,相对安宁;“交通便利”则是有铁路、公路和涟水水运。文化环境是原因之二,长沙迁到这里的中学前后共达26所,包括国务院原总理朱镕基当年就学的省立一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人的支持。辛亥志士李燮和之子李卓然表示,可以将其庄园李园租借出来作校舍,“磋商半日,即成立契约”。
其实,当时比“国师”影响更大的是塘田讲学院。学院系国共合办,由共产党人唱主角,人称“南方抗大”。办学的目的,既是消除流亡在湘学生无书可读、无业可就之忧,也是为抗战培训基层干部。因此,共产党员吕振羽向湖南省委提出在武冈塘田寺(今属邵阳县)创办讲学院后,省委和八路军办事处主任徐特立大力支持,徐还专门写信报告了中共中央主要领导毛泽东和张闻天。1938年9月学院开学,第一期招收学员120余人,1939年2月又招收第二期学员百余人。这些学生中许多人后来成了抗战骨干。
与“国师”、塘田讲学院白手起家不同,那些内迁大学则是“背负责任”,颠沛流离。据统计,战前国民党统治区全部108所高等学校,沦陷区的都迁入内地,其中迁入湖南的12所。其实,本来有许多学校在湖南“泊”下了,只因战事蔓延,也就再迁云贵川。“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这句西南联大的校歌概括了那一段曲折的内迁经历。平津失守之前,北大、清华、南开奉命迁于湖南,合组为国立长沙临时大学,设法、理、工学院于长沙,文学院于南岳。本来在1937年11月1日开始上课,可上海南京失守,武汉震动,战火眼看也将烧向长沙,“临大”又迁往云南,并改名“西南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