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已改编地方新闻,“九一八”那天晚上,看完大样后,我还写了点东西,午夜1时许离开编辑部时,并没有什么重大新闻。第二天翻开报纸,见要闻版下角有一小段加框的“最后新闻”,大意说,据北宁路(北平通辽宁的铁路,即今日的京沈路)局接沈阳电话,北大营方面的日军,忽于昨晚起对我军发动进攻,枪炮声迄今晨尚未停止。这一短短的新闻,想不到就是中国乃至国际局势转入一个新时期的开始。
我到报馆,才知这新闻是记者汪松年得来的独家新闻。他和北宁路(路局设天津)局长高纪毅很熟;白天,高对他说,沈阳来电,日军调动频繁,景象异常,可能要出事。因此汪一直守在路局,在深夜一时,路局接沈阳电话,日军果然开火了。他打来电话报告时,要闻版早已截稿拼版了,于是连忙抽掉一小段,补进这“最后消息”。而日军于进攻后,立即切断通关内的一切交通线,所以别的报纸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接着是中国军队奉命全部撤出沈阳,退守锦州一线,听候国联处理;而长春等处,旋即被日军占领,张景惠、赵欣伯等的“维持会”纷纷出现。
“九一八”后的第三天,张季鸾、胡政之召开全体编辑会议,讨论今后编辑计划。这样的“民主”,是从来没有过的。张宣布他和吴、胡商定的编辑方针,是“明耻教战”四个字。他阐述说,中日问题,非一朝一夕所致,而双方力量悬殊,不应仓猝开动战端。如何“明耻”呢?把明治维新以来日本逐步侵华的历史原原本本清理出来,向读者介绍。他当场指定汪松年主持其事,由王芸生加以协助。如何“教战”呢?请懂得现代战争的军事学专家蒋百里编“军事周刊”,向国人介绍军事常识。
后来有人说,《大公报》之反对立即抗战,是由于9月底蒋介石叫于右任给张季鸾一电,请他支持南京的“援抗”主张。根据我的记忆,如上所述,张、胡等的方针,早在于电前就决定了。至多,只能说是彼此同感,一拍即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