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咱们到院子里小树林走走。”
冬天的树林仍是那么可爱,林下的雪,约有一手掌厚,踩上去“吱吱”作响,留下深深脚印窝儿。到了树林深处,无人能看见的地方,我禁不住心头的冲动,一下扑到木木怀里,用热吻替代了语言。
木木回应了我,紧紧地搂住我的身躯,好像害怕我会随时从他怀中消失掉。
相拥了一会儿,我在木木耳边调侃他:“哎,对啦,秦厚木同学找你有事……就是这个事吗?”
没等他回答,我就为自己的小聪明,高兴得“咯咯咯”笑了起来。女孩子就是这样,哪怕周围有天大的事,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会忘情欢笑。
木木顺势放开我,但没有笑。脸色反而凝重起来。
“那么说,真有事?好,快说吧。’
“卡秋霞,谢苗爷爷一家要搬走了。”
我以为谢苗爷爷和薇拉奶奶年岁大了,住在菅草岭那么荒僻无人的地方,觉得不方便,要搬到市内来住,就点了点头。
“也好,他们老啦,不用再那么辛苦操劳啦。搬到市内总是好些,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菅草岭牧场。”
“不。他们不是搬到市内。”
“那去哪里?”
“移民。去澳大利亚。”
“天啊!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时,我仅从中学地理课本上读到过澳大利亚这个名词,知道它远在南半球,是个独立的大陆,上面只有沙漠和袋鼠。
“是啊,都白发老人了,还要再次千里万里地迁徙,漂洋过海,一切从头做起。真可怜啊!”
“可怜的谢苗,可怜的薇拉……那他们就不能返回故乡,去苏联吗?”
“不能。他们没有苏联国籍,家乡也没有任何亲人,回不去啦!再说他们也不愿,不,应该说不敢回苏联。”
“那为什么?”
“早有前车之鉴呗。有些白俄加入了苏联籍,回国垦荒,可到后来,多数被逮捕,送进了集中营。”
“什么理由呢?
“不需要理由。只要是哈尔滨老白俄,都被认为反苏。”
“经过几十年了,世界发生了这么大变化,当时十几岁的年轻人,现在都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还要这么穷追到底吗?!”
“谁也说不准。一个国家的仇恨记忆,往往会无缘无故地代代相传,莫名其妙地绵延几个世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