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阵阵惭愧在心里如潮翻腾。经常把飞机当做交通工具的我,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竟尚未坐过一次飞机。
上了飞机,父亲左右看了看,眼中似有不安地说:“女儿,跟爸换下座位吧。”
“爸,飞机在起飞时不准换座位。况且,这样挺好的,为何要换呢?”我不解地问。
“你离窗户那样近,爸怕你不安全。”父亲望着我,满目疼惜。
分发午餐时,父亲说:“女儿,咱只要一份吧。飞机上的东西,一定非常贵。”
“爸,我们要两份,这是免费的。”我鼻子一酸,不争气的泪又要涌上来。我将头扭向窗外,天空清澈如水,而伟大的父爱,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杭州,父亲似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他东看看,西瞅瞅,浑浊的眼,贪婪地抚摸着杭州的风景。他要我多拍些照片。他说:“回去把它们放在你妈的相片下面,让她也看看。如果你妈能来这里,真不知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哎,她真是个没福的人,跟我受了一辈子苦,竟一天福都不曾享受过。”父亲眼里闪动着点点晶莹,似在叙说他对母亲的思念与温情。
回来时,我带父亲去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给他买了一套2000元的西服。父亲执意不买,他一个劲说:“太贵了,太贵了,这一件的钱,我都能买20多件了。一个老头子,穿这么贵的衣服做什么?”我仍坚持买了。父亲不知道,我脚上这双他看起来极普通的鞋,就是1000元买的。我冲父亲張了張嘴,却终究凝噎无语。
离开北京前,又带父亲去麦当劳吃汉堡。望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套餐,父亲苍老的脸微红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说:“现在的生活真是好啊。你看,这包装,这面包,做得多精致啊。美得让人不舍得吃。这一定很贵吧?”
我望着父亲,轻轻摇着头,“爸,您快吃吧,一点也不贵。”
父亲将汉堡捧在手里,小心地咬了一口,满足地说:“好吃!好吃!”
多年来,我似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父亲。我看到他的黑发,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岁月换了银丝。就连胡子,也几乎变成了花白。父亲的手,紫红紫红的,上面爬满了老年斑,以及暴突的血管。我突然发现,父亲真的老了。他的手不再有力,他的背不再挺拔,他的心,亦不再如年轻时坚强。他正一天天老成我的孩子,需要照顾,需要安慰,需要关怀,更需要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