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嬢对邻居,尤其对我和妈妈总是笑盈盈的,但是对孩子总没有太多好脸色。我曾经看到过她抽出自己的皮带,将考试没考好的曹杨哥哥打得在地上翻滚儿。两个姐姐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乖乖地各自找着家里的事情做。曹姑爹在家的时候总是笑着来劝,往往是招到同样的怒骂。
当时挺害怕唐嬢的,虽然她还教着我们的音乐课。每次上课,我们都围在村小那台破旧不堪的脚踏风琴旁,听她一边弹琴一边教歌: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这个时候的唐嬢一点都不吓人,笑眯眯的,一遍一遍认真地教着。
农忙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是和另外一家邻居一起帮着唐嬢做农活。曹姑爹不在家,曹杨哥哥在学校读书,二姐姐精神有问题,小云姐姐还小,全家上下就唐嬢半个劳动力。唐嬢常常是在田里忙活半天,然后马上赶回家,开始忙着做饭。每当这个时候,是我和邻居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候,原因是唐嬢总是将一年里最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一股脑地在那几天全端上桌来,很多东西都是曹姑爹单位发的,或者唐嬢积攒的钱买的,很多都是我们小孩子从来没有吃过的。
农忙过后,唐嬢总要将曹姑爹买回的东西给我家和邻居家分上一些,再三感谢一番。母亲常说,帮着干了一丁点事情,结果都把自己吃胖了。唐嬢则很动情地说,如果没有你们,几亩地头的东西囔个整回来哦!你看你们做得比自己家头还仔细,谷子一挑眺地担回来,谷草捆得整整齐齐,太感谢了。
每年都是这样,直到唐嬢从村子里搬走。
曹姑爹的单位解决了住房问题,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那个时候的曹杨哥哥已经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到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去了。于是,唐嬢辞了干了近二十年的民办教师,将家头的东西该送的送,低价卖的卖,带着两个女儿到另外一座小城去了。
每年,她们一家总要回来几次,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问问我的学习,关心关心母亲的身体,留下一大包东西,然后住上一两天,又回到小城。
唐嬢没了工作,曾经在曹姑爹的单位做过一段时间的裁缝,帮着别人打点衣服,随着曹杨哥哥参加工作和二姐姐病情的加重,后来彻底没上班,做起了家庭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