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时,学校组织春游,要求家长同行。一路上,妈妈的嘴就没停过,把街坊邻居间的那些琐事编得像一部漫长的电视剧。妈妈口才了得,比得了说书先生,她说得天花乱坠,那些家长们,多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自然不跟妈妈一般见识,但也不能失了礼貌,他们一路陪笑,貌似认真地听妈妈讲故事,不断地点头哼哈应付。我一个10岁的孩子尚能看出人家并无兴趣,可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不断试图中断妈妈的高谈阔论,她像着了魔似的沉入其中,不可自拔。
那次春游,我痛苦到要崩溃,感觉人家看我们母女的眼神都怪怪的,像在笑话我们俗不可耐。一整天的春游我一句话没说,老师说:“你妈妈能言善辩,你怎么沉默寡言呢?”
妈妈长得漂亮,细皮嫩肉,樱桃小嘴,我却很疑惑,妈妈那么爱说是非,上帝怎么不给她长一张血盆大口呢?
三
因为妈妈在家,我选择了住校,周末谎称补课,不愿回家。
我不愿意见妈妈,但她却每周雷打不动地来学校看我,而且直接去教室,让我无处可躲。她会在老师上课时,推开教室门,然后叫我的名字。每次我都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一头扎进地底下去。
我走出教室,向她怒目而视,她却视而不见,伸手摸摸我的胳膊,大声说:“天冷了,怎么还不加衣服?”又探探我的额头:“嗯,还好,没发烧。”
我心里说,我没发烧,你却烧得厉害。
每次,她会递给我一包零食,一点零用钱,然后粗着嗓子跟老师打个招呼,走人。
我不断警告自己,绝不能像妈妈那样八卦。在这种有意识的自我训练下,我从小显得特别老成持重。知人隐私者不祥,像妈妈那样包打听,只能不断给自己惹来麻烦。我本能地拒绝听任何人的隐私,别人当着我的面说,我便充耳不闻,任何谣言到了我这就终止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学习上,从小学起,我开始跳级,16岁,我就考上了大学。收到通知书那天,妈妈把家里的电话都打爆了,她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把我从小到大的种种一件件、一桩桩地讲给他们听,每个人讲一遍,我听得脑子里一锅粥,恨不得上帝立刻把我变成鸟,一扑翅膀就飞离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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