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檬看完这些邮件,有些失望。在这些邮件里,找不到一个她最需要的字。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字,又如何支撑这个男人这些年来固执得如同疾病的习惯?
2005.4
2005年的顾亦檬总是走在大片大片的蓝色里,天气不好时伦敦的天空是深灰色的蓝,一直压到人的心里;而一旦太阳出现,那整片整片翻滚的蓝色天空又透明到薄脆,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跳跃欢呼,想找个人来爱。
这两年,她习惯枕着一本薄薄的小书入睡,那是最普通版的《诗经》,深蓝色的封面,细小的黑色文字,古意盎然。她大声念里面的句子给自己听,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她念“桃之夭夭”,也念“既见君子,念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也念“式微式微胡不归”。而她最喜欢的,是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每次念到这句,看到下面“君子衣领青又青”的译文,她就会想起少年时的徐长哲。他习惯穿深蓝色的衣服,有一丝不苟的侧面。从那年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坐在身边,眉眼清淡几乎是风一吹就要被拂去的朗朗少年。
2003.4
时间再往前一点儿。当英国的学校已经全申请好时,顾亦檬反而心慌意乱起来。高考族群里,她显得特别闲适,有些格格不入。
课其实也可以不去上了,但她留恋学校,留恋这最后的时光,她照样天天准时去学校,每天都像是最后的时光,也是最好的时光。
中午和同学在小饭馆里吃饭,顾亦檬透露了要去伦敦念书的消息。女生们尖叫起来,她远远地看见隔壁桌埋头吃面的徐长哲皱了皱眉头。她一直不敢直接告诉他,这消息竟要用这样的方式传递。
同学6年,不是没有说过以后要在同一座城市念大学、工作,不是没有说过还要一起去酒吧看球。其实看球的那个晚上她挺想喝点儿酒,也许有点儿酒精胆子会大一点儿。当她问:“我们喝点啤酒吧。”徐长哲手一挡说:“还是喝柠檬水好。”
顾亦檬喝着清澈的柠檬水,一肚子话硬是没敢说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恨这个人。
8月的天河机场,一帮同学来送行,妈妈靠在爸爸的肩膀上哭红了眼睛。徐长哲一直站在人群最后一言不发。后来她都快进安检了,他才隔着人群递过来一个小袋子,说是一本薄薄的很禁看的小书。长途飞行的飞机餐很难吃,袋子里还有好吃的黑巧克力,补充能量又不发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