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从素年嘴里说出来,都和这个浮躁的世界脱了节。邵雪想和他讲讲学校的事,讲讲自己的事,讲讲这些年他不知道的事,话到了嘴边,却不自觉地咽了回去。郑素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进了里屋拿出个木盒子。
“早就想给你,一直没机会。”他轻声说,“她当初说要留给你,我没在意。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邵雪打开盒子,竟是那件淡蓝色的旗袍。
时光回到了十三岁的那个下午,晋阿姨和她悄悄说:“那些衣服有什么好看的,阿姨这里有些好衣服,等你大了就能穿。”
她抚摸着旗袍柔软的缎面,使劲忍着眼泪,笑着说:“好,我去换了给你看。”
若说曾经那件旗袍还显得稚气,这件淡蓝色的便凸显出了女人味。邵雪在西方文化的气氛下待得久了,乍一看这氤氲着东方气息的衣服,便不自觉地想起了晋阿姨。
她想起晋阿姨教那个小女孩什么是美,什么是远方,什么是爱情。她这小半生,早已被这个离开的女人无声无息地影响了。
盘扣一颗颗地扣起,邵雪散下头发,从上往下,慢慢地梳着头。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郑素年敲了敲门。
仍旧是阳光,仍旧是树影。他把邵雪的头发抓成一把,木梳从发根顺到发尾。
“染发啦?”
“嗯。”
“黑的好看。”
“真的啊?”
“真的。”
邵雪沉默了很久很久。长长的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用皮筋扎起,绕成了一个雅致的发髻。
“素年哥,”她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很愧疚。
郑素年缓缓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们都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1999年元旦,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整个校园都在狂欢。
还没开始倒计时,学生早就布置了校园,到了晚上,红色的灯点亮了大半座学校。郑素年的围巾遮住了脸,他穿过沸腾的人群朝邵雪走过来。
太久不接触外界,这些学生的兴奋让郑素年有些茫然。邵雪的脸也激动得发红,学校的大屏幕在转播迎接千禧年的晚会,陈升和刘佳慧站在台上唱: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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