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愉快的旋律在他们结束实习后变得有些面目狰狞:林非是有妻子的,而且也在雾渡大学。然而,林非放不下埃文,埃文也放不下林非,他们非得再进一步,埃文和男友摊牌分手,林非也和妻子提出了离婚。他妻子疯了一般在校园里找埃文。埃文拉着凌青,躲到了校外的家里。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一般看不到别人的痛苦。埃文跟凌青兴奋谈论着林非跟她许诺的未来,不论多困难,他都会和妻子分手跟她结婚,他们要离开这死气沉沉的雾渡大学,另外建立家庭,开始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然而,就在凌青要离开的那一天,埃文收到了林非的来信,信里简单地告诉埃文,他没有办法,不能和妻子离婚,因此请她原谅。淡黄的信纸上,他儒雅的颜体字依然温润而飘逸,却挡不住冷淡的杀伤力,静静地透出字里行间。
凌青永远记得埃文看信后大哭的情景,她第一次拥抱她,她那娇小却有力的身体在她怀里颤抖,她的泪水湿透了她的衣服,黏在了一起,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埃文是另一个自己,是她想要成为而没能成为的那一个自己,她代自己恋爱,代自己受罪,在此刻心碎,泪如雨下——而自己是安全的,仿佛云端里看厮杀。她简直是高兴的!埃文到底跟她一样痛失所爱了,不,比她痛多了。因为这真实的高兴,她很惭愧,紧紧搂住了埃文,不停地劝慰她,对她说,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们会是一生一世的朋友。她没有骗她,这和她的高兴一样是真心的。
不论家人怎样劝阻,伤心欲绝的埃文还是放弃了父亲为她在雾渡财政局安排的工作,只身南下到深圳。然后,就在凌青研究生毕业前半年,她随公司新设的分部到了上海工作。
因此,当埃文在电话里听凌青说在距上海那么近的一个小城市工作,立即叫她过来。她不客气地说:“你还要待在那种小地方?雾渡已经把你霉够了,还在这种小地方霉几年啊?你不如到上海来找找工作,你把我的地址记下,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此时凌青亦像一艘漂泊的船,不管哪里都是岸了。她想了一晚上,终于下定决心来上海。几个小时之后,她站在火车站的出口,只感觉这个城市的浩大和喧嚣,无穷无尽的人和车,无穷无尽的欲望,沸腾的尘土……她放弃了在车站巨大的玻璃门上寻找自己渺小的身影,紧紧拎好行李,按着埃文给的路线去乘公交。她坐了个靠窗的座位,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一切。汽车七兜八转,渐渐华灯四起,给破旧的街面、房舍抹上了一层迷人的金粉。一间紧挨着一间的小小店铺看上去金碧辉煌,应有尽有;街道很窄,她看得见临街房子窗帘和大木床的一角,甚至闻到食物的香气。这正是下班高峰,汽车缓慢拥挤但车厢里却安静有序。在有规律的颠动中,在无边无际的灯火的流溢中,凌青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愿意接纳这个城市,她是亲切的,丰富的,她就是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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