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江山和美人,我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我喜欢看我的部将们在某种场合下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有一次借着酒意,我开玩笑说男人的那话儿就像是自己的长子,你所努力的一切,其实就只是为了满足它的欲望,可是它从不领情,还会不断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那些大将军们一个个拍案叫绝,说我这一句话道出了千古至理,他们一个个深有体会地感喟,惊叹我的比喻如此通晓人情世故,话丑理端堪为至理。我暗自得意,其实,一个人如果学会静静观察自己的话,人性和社会缝隙中的很多细微东西就会浮出水面,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会随之而起。我一直明白什么是我所需要的,什么是我拥有的,什么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在我看来,身体就是身体,婚姻就是婚姻,美貌就是美貌。我决定把貂蝉纳入自己的怀中,不只是因为身体,更多的,却是我的虚荣。我的优势不是年轻和相貌,而是权力、金钱以及男人的魅力。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我不能随心所欲一回?至于爱情,那就不要了吧,对于权重位高之人,爱情跟生活一样,早就成为一种奢侈。它就像奶酪上面那层薄薄的脆皮一样,只有少不经事的人才喜欢慢慢品咂,至于成年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些可有可无的浮华和累赘。我不怕别人说话,更不怕别人报复,即使因此会损失些什么,我也觉得可以接受。一个美丽的女人,可能比广褒的土地、富庶的城市更能激起男人的兴趣,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为什么要怕别人嫉妒,我就是要引起别人嫉妒,我看谁还敢嫉妒我。我曾写过一首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实际上除了杜康,那些美丽的女人们也是很重要的解忧之物,都是心之切切所期求的。当然,美女和杜康,不会给人带来最终的快乐,她(它)们终将烟消云散。真的快乐,从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无法企及的世界。
至于吕布,那是必须死的。一个堂堂九尺、空有一副好形体的男人,如果像女人般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话,实在没有存在之必要。我不能像提防女人出轨一样,日日提防着一个男人的背叛。再说如果这个“三姓家奴”还活着,我怎么能拥有貂蝉呢?在白门楼擒获吕布后,我故意当着刘关张的面沉吟是否杀掉这个家伙,实际上不管刘备是否表明态度,我都会杀掉吕布。刘备果敢中计了,站起身来高声劝我不要忘了丁原、董卓之祸,让我立即杀掉吕布。我故意迟疑了一下,引得吕布泼口大骂刘备“大耳贼”。其实吕布要怪罪的话,只能怪他拥有如此一个绝色的女人。一个拥有绝色女人的男人,当然是不安全的,尤其身处虎视眈眈的乱世。虽然我需要一头猛兽,不过假如猛兽存在,我便会与美女失之交臂。两者不可得兼,舍猛兽而得美女也。如此简单的判断题,还用得着细细地惦量吗?
我承认美丽是一种诱惑,这种诱惑会扰乱我的心智,让我忘却很多东西,回归蠢蠢欲动的身体。人生如梦,如果选择女人和权力相伴一枕黄粱的话,你会选择哪个?愚蠢的人会选择女人。至于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权力。为什么?因为有了权力,美丽其实可以唾手而得。
关 羽
你注意到人会长得像动物吗?我是说有的人长得像马,有的人长得像鹰,有的人长得像熊,有的人长得像猪,有的人长得像鸟,还有人长得特别像老鼠或者鱼。这是前世的业障吗?他们都是马、鹰、熊、猪、鸟、老鼠或者鱼变来的吗?就像董卓,那是十足的一个猪的长相,肥猪般的躯体、宽面,肥猪般的大耳,拱嘴,肥猪般狡猾的小眼睛,还有令人生厌的猪脾气。他的冷酷、粗鲁和无情,也应是上一辈子的遗留。至于女子,她们的容颜也是从上一辈子带来的吧——为什么长得特别好看的人都像猫:有着倒三角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晶亮的瞳仁,以及小小的鼻子和嘴巴。有可能,她还拥有猫一样柔软的身体。对于女人来说,柔软的身体意味妖娆和性感,也是一般女人所不具备的。除此之外,在貂蝉的身上,还有着一种孤冷的傲气,如猫一样特立独行。这是我对于貂蝉第一眼的观感。不要以为我只会抡刀或者只会读书,男人的聪明,其实包含着对于女人的直觉判断。至于第二眼,我忽然觉得貂蝉与胡氏那样得相像,以至于让我怦然为之心惊。当然,这么多年了,我已忘却胡氏的长相,她的长相已如镜花水月般朦胧。不过在我心目中,她一直是完美的,集中了所有美丽女人的影像,以至于我一看到美丽的女人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我现在明白,美丽都是相似的,因为美丽就是完美,完美是有标准的。如果合乎一个标准,它们当然应该是相像的。
先说一下我的故事吧——现在回眸自己的身世,总觉得就像另一个人似的,我应该是不情愿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我在母亲肚子里待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母亲说她一共怀了我十四个月,真是天底下的奇迹!在山西解县,十六岁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姓关的人家。有一天晚上,母亲梦见一只大鸟落在关家的屋顶上,昂首叫了三声之后,呼啦一下飞走了,只落下一片五彩的长羽毛。很快,母亲发现她怀孕了。我一出生,父亲就以“羽”给我命名。童年时期,我是一个喜欢打抱不平的孩子,即使身体瘦弱单薄打不过别人,也从不屈服。我记得童年时夏天的那些晚上,月亮很大,很白,一家人围坐在屋外老槐树下吃晚饭,祖父经常在吃过饭后让人把古琴取出来,郑重其事地点燃一炷香,然后,端坐于老槐树下抚琴。我会感到一股山林之气扑面而来,一切浑然如澄然秋潭、幽谷兰香,音乐中的轻松脆滑、清虚中和让我感到心忌。虽然我一点也不懂古琴,不过我感觉到心骨俱冷、体气若仙,感觉到祖父的琴声中有无穷无尽的东西在汩汩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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