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村要盖圣堂。这本是一件好事,我却忧心忡忡。一天,我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妻子念经回来告诉我:“会长叫你去见个面,盖堂要集资,每人最少100元。”
“你去吧。”我推辞道。
“开会说每家去个当家的男人,要给会长对对口,定个数。你叫我去干什么?”听了妻子的话,我沉默了。
第二天,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我来到了当时公念经的地方。路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去的。
见了会长,几句寒喧之后,当时任会长的四叔说:“圣堂的地皮已经定好了,明天就开始挖地基,拉砖。你知道,光要地皮就要了好几年,很不容易。今天总算说好了,下一步就是集资了。昨天教友们开了个会,决定按人口摊钱,每人100元。即便这样钱还是远远不够,所以多献更好。你看你能献多少?”稍微停顿了一下,四叔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于是又说:“你的情况特殊,都知道你困难。你要不能多献就甭多献了。你家6口人,就出600块钱怎么样?”600元确实是区区小数,但对当时的我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本来就债台高筑的我,几年中又连遭不幸。先是二哥英年早逝,接着是母亲卧病在床,再加上生活中的诸多烦恼,使我的精神几近崩溃,信仰也出现了危机。为了生存,我虽然强忍悲痛,辛勤劳作,但仍入不敷出,举步维艰。我哪有一分钱呀!
“这样吧,你先记住数。现在如果拿不出来,你就等到工程后期再拿。堂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盖好的。你困难,就给你留一段时间。”四叔说道。
“好吧。”不知怎的,我竟然答应了。这时,我的眼睛湿润了。为了不让人看见,我转身走了出来。
我落泪,不是因为嫌自己摊得钱多,而是恨自己无能,连区区的600元钱都拿不出。论身体,我虽不是“四肢发达”,但个子也不小;论文化,我高中毕业,在村里也算是个“知识分子”了。可为什么别人已住上了新房,看上了大彩电(当时电视还很贵),而我还挤在两间小屋里,连个黑白电视也没有?为什么别人能三千两千地为盖堂献钱,而我却为献600元钱感到为难呢?前不久,我写了几句小令:“东扑风,西捉影。数载奔波,换来泪如倾。”妻子看后也不禁热泪盈眶。的确,我长这么大,家中还没有攒过600元钱。贫穷,像一只沉重的枷锁,锁住了我的理想。我虽然答应了会长,可我上哪儿去挣这600元钱呀?家里还得维持生活,这怎能不让我感到为难呢?
然而,我并没有后悔。我从小生活在教友家庭。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地热心,也曾强烈地盼望我们村能早日盖起圣堂。今天,难道我忍心放弃这美好的追求吗?可是,钱,毕竟是一个现实问题啊!
那年春天,我做小买卖居然非常顺利,赚了点钱。我又在会长和教友们的催促下,听了徐锦尧神父的演讲。我终于走出了迷津,真的“脱去旧我,穿上新我”,获得“重生”了!从此我精神焕发,心中充满了希望。那年5月,我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那时三轮车还很少),我的生意更加兴隆。那一年,我虽然没有还清债务,没有买上电视,没有盖起新房,但我却首先兑现了对会长所做的承诺,并且献的钱还超过了600元。
当我向会长承诺时,我只是想建堂集资是我应尽的义务,并没有附加任何条件。我当然知道耶稣有过“你们求,就能得到”的许诺,但当时冷淡的我竟没有向天主祈求些什么。然而,仁慈的天主还是眷顾了我,赐给了我丰厚的恩宠,并引导我再次投入了他的怀抱。(河北/成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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