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托铺的笑话》,钟叔河著,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钟叔河
一九七九年我到了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到岳麓书社当了四年总编辑,所做的事值得回忆一下的,其中之一便是力争将新编《曾国藩全集》列入国家出版规划,并组织实施。
新编《曾国藩全集》如何被列入规划
新中国成立前,我看过曾国藩的家书,也看过他的文章。我并不认为曾国藩能够解决今日中国的问题,因为他属于过去了的时代。但他是旧文化的最后一个集大成者,他的个人能力是出色的,在决策方面、组织协调方面,以及学术文化方面,他都是第一流的人才。他做实际工作时间不长,却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物。研究人才学,他是一个标本。另外,他在培养教育人、发现人才方面有独到之处。他的文笔也好,可读。
曾国藩不单纯是一个军事政治人物,他还是一个学者,有很高的文化。他深入研究了中国的传统文化,而且做了大量的编辑整理工作。中国的旧体制在当时走到了穷途末路,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要么赶快实现现代化,跟上世界潮流,要么就是被世界潮流抛弃。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曾国藩作为传统文化的总代表,是值得深入研究的。把曾国藩的书列为禁书,是没有一点道理的。就是要批判曾国藩,也得研究他的书,研究他的全部著作。而且,越是研究曾国藩,就越是可以发觉,连曾国藩这样有作为、有能力的人物,都无法挽救旧体制的崩溃,那只能说,这个旧体制的确到了不能不崩溃的时候,这能够更深刻地说明旧中国必须改变。
一九八三年,李一氓因为《走向世界丛书》的缘故,让我去北京开会(国家古籍出版规划会议)。在京西宾馆的会上,我做了发言。《走向世界丛书》这时无须讲了,我就讲曾国藩的全集必须要新编出版。国家规划原来只允许影印刻本《曾文正公全集》,我说那不行,原来删掉和漏掉了大量的书信和批牍,还有不少其他集外文,都必须收集编印,将曾国藩的所有资料编成一部“大全集”。我跑到北京图书馆去,把旧的刻本和新发现的材料同时搬到会场上,一篇一篇、一条一条指出旧版本为什么不完善,不能简单地影印。就这样,新编《曾国藩全集》才列入了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