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做我的工作,他们都是出于好心,因为一个身心憔悴的母亲还要面对6个月甚至更长的折磨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更何况,这个过程不是等待希望,而是等待死神。医生和护士都目睹了我的痛苦,他们都很关心我,为我儿子照像,印手印脚印,给我送吃的喝的。他们都说,是第一次见到我们这样的父母。的确,在重症监护室有40多个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家长全天陪在那里,都是来一下,抱抱孩子就走了。
二
8月5日我们还是决定拔掉儿子的鼻饲管,鼻饲管拔掉后最长7天,孩子会因为衰竭而死亡。医院把我们转到了一所儿童临终关怀医院,这是一家慈善机构,目的是帮助那些身患绝症孩子走完最后的路。
儿童医院派救护车送我儿子到那里,我和老公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上我都在痛哭,老公也流泪不止。每天上午,下午和夜里,护士都会来检查孩子的心跳、呼吸、体温和尿。我24小时把儿子抱在胸口,让他的头贴在我的胸前,用我的体温暖他,让他尽量少消耗自己的热量。因为他没有进食,只能消耗自己,消耗光了就会衰竭死亡,我想多留住他些日子。儿子从6。8斤掉到5斤,瘦的皮包骨头,我是天天以泪洗面,每天都是在恐惧中度过,不敢睡觉,怕一醒来儿子就咽气了,老公也很痛苦,他寸步不离,生怕我做出极端的事情。
8月15日,在儿童临终关怀医院的第10天,也是儿子满月的那一天,儿子突然心跳骤降,呼吸困难。以为儿子最后的时刻到了,护士和社工全部都来了。为了让孩子舒服点,护士给他吸上氧气,过了一个多小时,孩子的状态似乎又趋于平稳,大家也就四散而去。
晚上,一个刚休假回来上班的护士来查房,突然看到儿子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她说:“孩子是不是想吃东西了?你们试着喂他一下。”我老公不相信,因为期间我们曾试着喂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反应。但我也清楚地看到孩子的嘴动了,于是我让护士给我一个注射器,吸了1。5ML的母乳,把儿子的嘴捏开,用注射器滴了两滴奶到儿子的嘴里。儿子还是没有反应,我就把我的舌头伸到儿子嘴里,顶他的舌头。奇迹发生了,我看见儿子的喉咙动了,他把那两滴奶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