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醒了我,眼前飘起了鹅毛大雪。我不敢再多想,背着书包朝家里狂奔。
那晚,我发烧了,昏昏沉沉的,书包被我死死地压在枕头下。还好,大家都顾不上我,二伯父给我喂了些药,一大早就上班去了。我挣扎起身,将书包里的铁块扔到巷口的大垃圾桶里。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世界已经被白色覆盖,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从此深深落在我的记忆里,掩埋住一切。
直到很长时间后,我才知道,那个伯伯煤气中毒,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救不活了。从此以后,我的噩梦永远离不开那个厂房。这个噩梦榨干了我,蹂躏着我,将我压成一个恐慌怯弱的少女。
厂房旁的小屋搬进新看守员。有一次,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他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听他说:“我在床下捡到一个水杯,可能是你爸以前留下的,你放学来取一下。”
我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男孩叫杜小鸣。我用很蹩脚的途径认识了他。我竭尽所能地对他好,女生流行编手链,我一口气编了三条送给他;他学习很紧张,常常在教室学习忘了吃饭,我主动把买来的饭菜送到他教室。
我企图用这种方式减轻心里上的折磨,却不知,年少的我在他心里注入的暖流已然变味。
三
初中毕业时,父母在深圳稳定下来,我被接到深圳读高中,一晃就是10年。15岁到25岁,我华丽蜕变,再也不是那个被任何人都能捏圆捏扁的少女了。
二伯父一家来深圳旅游,我们一家为他们接风洗尘,在人声鼎沸的海鲜店,堂妹说:“堂姐你记得咱家丢钱那次吗?其实是我拿的,我妈审问了我一天,我硬是扛住没说,英雄吧?”二伯母又嗔又骂:“你还英雄,我看你就是个大狗熊,一点小事都不敢承认。”
大家都笑了,我没笑。谁也不知道,那个你们眼里的小事如何将一个少女间接地变成刽子手。
我举起酒杯:“来,为10年后终于洗脱我当年的冤屈,干杯!”
一桌人面面相觑。我一仰而尽,然后独自走到酒楼的阳台。
夏日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我翻开手机,里面有一条保存了两年的短信:这辈子受伤最痛的有两次,一次,失去父亲,一次,失去你。谢谢你,曾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照顾我。——杜小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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