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琴拿着一大沓告示,走街串巷贴着。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前面一栋陈旧的平房前,东叔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脖子上围着围裙,正低着脑袋。而周静则戴着老花镜,拿着一把推剪,正给他理发呢。冬日的阳光下,旁边的热水散着袅袅的热气,将钟琴的视线都模糊了。
这时,东叔嘟嚷了一句,周静则拍了拍他的脑袋,哈哈笑说:“这死老头,头发倒是越老越硬了。”东叔回了一句:“是你这剪子不快。”周静认输说:“行行,是我不好,你别动……”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东叔要离婚,钟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对般配而又恩爱的老夫妻竟然会和感情不和扯上边。他们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事?钟琴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当天夜里,钟琴到了何主任家里。
不巧的是,何主任出门了,何母正在织毛衣,她让钟琴等一下。何母跟何主任是两种人,何主任话多热情,见到电线杆都能对上两句话,但何母话很少,问一句答一句的。钟琴能看出来,她并非是不喜欢自己,而是习惯了沉默。好在不久,何主任回来了。
何主任听说钟琴是专程为东叔和周静的故事而来的,笑着说:“你的好奇心还真重,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吧。”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东叔跟周静的一对儿女已经上了高中,而周静也早已退伍,东叔则当了学校的副校长。尽管儿女听话,周静也一直是逆来顺受的,但东叔脑子里始终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些年来他也曾暗中打听过李清荷的下落,可惜只听说了她当年受迫害后,便举家迁往老家了。至于她的老家在哪,却是谁也不知道。
每一想到李清荷,东叔便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无法忍受的世界里,他将自己当成一个追寻自由与爱情的斗士,而周静与儿女是拖着自己脚步的累赘。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与家庭都太累了,终于,他再次提出了离婚。
不出所料,周静不同意。此时尽管老师长已经去世,她也不再是军人,但她还有秘密武器,那就是一对儿女。东叔在夫妻感情上可以毅然决然,但面对儿女无辜的目光却无力抵抗。
毫无悬念地,东叔又一次没有离成婚。
钟琴听到这里,不由问道:“那个时代的爱情难道都是悲剧吗?我实在无法想象,两个没有感情的人能在一起生活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