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邵雪出生那天,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得到消息的时候,邵爸爸正坐在故宫的钟表修复室里给一座康熙年间的古钟除锈。鎏金的钟饰,被岁月斑驳出片片铜绿。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木器组的同事带着一身风雪冲进了屋子:“邵老师,你妻子生了个丫头!”
他一下慌了神,拿捏不住力道,手中的锉刀险些对文物造成二次伤害。一旁的老师傅看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慌什么!准你一天假,回去看看母女。”
邵华匆匆道了谢,披上棉衣便和同事冲进了门外茫茫的风雪中。屋子里还有个男人,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膝头坐了个小男孩。男孩手里握着钟表报废的齿轮,回过头问他爸爸:“邵叔叔去做什么?”
男人温和地笑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小妹妹吗?邵叔叔帮你找了一个。”
一个月后,三岁的郑素年在故宫职工宿舍里看到了才满月的邵雪。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哭得一张脸皱在一起,搅得一向好静的父母心烦意乱。素年手脚并用地爬上小邵雪的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他看小邵雪,小邵雪也看他。
素年伸出小手擦掉小妹妹的眼泪:“妹妹不要哭,哥哥去给你拿奶瓶。”
邵雪抬起小小的手,紧紧握住素年的食指,两个小孩咯咯地笑起来,惹得一旁的大人一头雾水。
【二】
故宫门前又扫了几次白雪,后花园的折柳又抽了几次新芽,邵雪和郑素年就在这与世隔绝的故宫里长大了。
他们住在故宫西侧,透过侧窗可以看见气派的角楼。冬天下了雪,他们的父母骑着自行车穿过曲折的胡同去上班,后座上的孩子被家里的老人裹成了两个粽子,稍大一点那个是素年,稍小一点那个是邵雪。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一点,两条腿刚能够着脚踏板,就歪歪扭扭地骑车上路了。
那个年代的北京还没那么多汽车,到了上班的时间,车铃声响成一片浩瀚的海洋,两个小人儿在车流间奋力挣扎着。他们穿过纵横的胡同,穿过气派的钟鼓楼,在清晨的薄雾里抵达故宫朱红色的大门前。
宫门一道道地打开,鎏金的门钉点亮了寂静的宫殿。
八十年代的故宫远没有如今这么多游客。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只是远远地观望着这座气派的宫殿,隔着朱红的高墙,隔着流淌的金水河,就好像几千年来的百姓那样,即使里面早已没了帝王。但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喜欢参观这里,只太和殿门前的两只石狮就能谋杀他们几十张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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