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惺忪着的睡眼一下子睁圆,压低声音问:“咋啦,乡长遭你啦?”
三姑父声音里带着神秘:“乡长昨儿喝了大酒,跑顾老五家占了人家媳妇一宿!”
“顾老五媳妇不是跟村长相好么?”
“乡长跟村长来的,还睡了顾老五的闺女!”
“遭瘟的,别说了,别让娃子听见!”
三姑说着伸脖子看着我睡觉的方向,我赶忙闭紧眼睛,装出睡熟的样子紧了紧被子。
三姑父重新上炕,那压低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顾老五冤呐,扁屁也没放一个,就给人家挪窝了。”
“这男人,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窝囊,忒窝囊!”
“谁说不是,换了俺,还不得和那帮兔崽子玩命?!可顾老五这娘们儿家家的……”
“咋啦?”
“一口气咽不下去,夜里寻了短见,就在屯口的大杨树挂了一夜,吊死了……”
……
——朦朦胧胧的回笼觉里,我仿佛又走起了那段夜路,枯井边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披头散发地爬出来,追我……我拼命跑着,跑着,终于跑到了大牛屯,猛看到前方那一个伴儿,我努力追着,追着,蓦然看得仔细——大杨树下,那个人影哀哀地吊着,挂满霜花的身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好像在赶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