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儿,我的二爷和这个要成精的黄皮子结上缘了。
有一天,我二奶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快来看看,是不是那个黄先生打你溜须呢?”东北人说的打溜须就是讨好的意思。我二奶揭开墙角装满米的小缸,说:“米是上个月在电磨上磨的,吃了好几顿了,一点儿都不见少,反倒多出来了!”我二爷说:“哪儿会有这个事儿?是你记错了吧!”我二奶说:“不信我的话,那你就等着看。”
几天之后,做饭把缸里的米又舀出去不少。等有一天,我二奶再把缸打开,里边的米又是满满的了!把我二爷找过来看,这一次他不吱声儿了!
2
过了几个月,冬天来了。有天早晨,我二爷早晨起来上茅房。一出门,远远地看见过来一个小老头儿,白胡子,穿着皮袄戴着棉帽子。老头儿离好几十步远就冲着我二爷笑,等我二爷走近了,他冲我二爷很客气地点点头,问:“哎,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我二爷让他给问愣了。都胡子拉碴的岁数儿了,说话咋还像个小嘎豆子(小孩)似的?他反问对方:“你是啥意思啊?”
白胡子老头儿还是笑呵呵的,说:“嘿嘿,我是老黄家的。你快说说,你看我像不像个人?你说一个字儿就行。”
他一说是老黄家的,我二爷马上就明白了!哦,你这个臭黄皮子,是要借我的一日人气儿好成气候儿啊!—老一辈人都是这么传说的,说黄皮子想要修炼成人形儿,在最后的关头,都得找一个在当地足够厉害的人,在他那里借得一口人气儿才行。大概类似于现在的质量认证吧。
我二爷知道米缸里的米是它搬运来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见他眼巴巴地等待下文,于是就说:“像什么像?我看你像个王八犊子!”
白胡子老头儿傻眼了,失落地摆摆手说:“晦气,晦气。”脸上不再有笑模样了,脚底下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走了。
回到家,我二爷把这个事儿对我二奶说了。我二奶埋怨他:“挺大个人了,你咋那么不会说话儿呢?人家打你的溜须白打了,你就说他像个人还能费啥事儿!”我二爷说:“那可不行。我要说他像个人,这个鳖犊子就更有章程了!”东北话,有章程是有本事的意思。
说来也怪,这个黄皮子在我二爷那没讨到吉利,却仍旧往他家的米缸里搞搬运!半年多的时间,算一算也搬来有100多斤粮食了。放在一般人身上,慢慢享用就是了,但我二爷却受不了啦!那天,把缸盖儿一揭,又是满满的。我二爷就自言自语地说上了:“哎,我说黄先生啊,我和你不是一路的,你别指望我能帮你说什么好话儿。这些米在我这儿是多出来了,那是不是在谁家就得少了呢?要是你自个儿种地打的粮食,你尽管往我这里搬。我领你这个情。要是你从别人家偷着搬来的,你这不等于祸害我吗?这种事儿不是人干的,你快给我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