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那年,我伸出梦想的手在海拔5000米的雪山哨所打开一扇小天窗,憧憬的眼眸通过天窗看到的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阳光,蓝天,白云,河流,神鹰,雪莲花。然而,我很难想象当我的小天窗突然被一场来势凶猛的雪崩关上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了解史铁生的人,都知道他20岁那年,双腿突然残废,“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经常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然后,这一切都被焦急的母亲看在眼里,苦闷、惆怅,令人窒息的死亡被母亲强大的双手一次次阻截。在残疾儿子身上,母亲的情感是世界上最精确的过滤器,母亲的双手是世界上最有力的支撑。
与史铁生相比,母亲的苦难显得尤为沉重。“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加倍的苦难让母爱的光辉重复地释放出来,母爱像冰凌一样晶莹剔透。“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为我想想’”,每次去地坛,母亲便无言地帮他作着准备,他走出很远了,“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态”。母亲担心他,便来园子里看他,“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每次读到这里,我眼前都会浮现出我的母亲一次次站在乡村公路边不说话,用目光默默送我上高原的那个永恒的姿势。
史铁生最理解母亲,母亲更理解儿子,这是爱在特殊境遇里的自然升华,母亲默默地为儿子做着一切,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懂她“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她希望儿子以此为营养,勇敢地活下去!
2010年的最后一天,成都的太阳失约了,天空一片浅灰,我正坐在通往天府广场的地铁上,忽然接到一个来自上海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人群中,我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用一只手蒙住手机,尽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问她。许久,手机里才传来瑟瑟的声音:今天是我比较悲伤的一天,大清早上班路上,就得知他走了,那个影响过我生活与写作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