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很快在“她不可复制的惊人表演”里读出了她对熊顿式“恐惧”的刻骨理解。在那场熊顿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与妈妈告别的戏里,白百何的处理是:她在妈妈的怀里抬头,却又不看着妈妈的眼睛,而是远方;她明明在哭,却是静默的——泪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这个女孩儿的眼里奔涌,只在她每一个眨眼的瞬间才会跌落、下滑、碎得体无完肤,在她的脸上流成了一张地图。这时候,台词才姗姗来迟,带着深刻的沙哑和咳意。“妈妈,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她恢复了初生婴儿般的姿势,她们抱在一起,眼泪也流到了一起。在那一刻,没有人会不为这个女孩儿的勇敢动容,哪怕,这种勇敢是基于恐惧,是一个女人面对命运的不得已。
这样的处理,让整场戏都充满了一种善解人意的悲悯。事实上,这场母女告别的戏在今年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的粗剪片试映现场得到了观众热烈的情绪反应。“那场戏,白百何一开口,观众‘啪’就笑了,然后笑完第二秒,接着就哭了。”韩延说,“我们总在说,笑着哭——词已经被说烂了,但我觉得白百何这次真正做到了。”
和白百何在《滚蛋吧!肿瘤君》里有不少对手戏的李媛,饰演的是另一种当代女性,与顶着童花头、犯二撒泼、花痴帅哥医生的熊顿截然相反:一个高挑、冷艳、坏脾气的美女夏梦,对男人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但癌症夺走了一个美女在世间所能拥有的全部特权。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是,隆冬12月,她们在回龙观的医院天台上冷得只知打战发抖,“几乎每遍词都说错,互相都错,已经冻傻——鼻涕冻在鼻子里,风大得把假发都吹歪了,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李媛说,“然后百何就去买了一堆洋酒,百龄坛——我们喝酒,演喝酒之前就一直在喝酒,真的喝酒,为了取暖——我和她的共识是,对女演员来说,那些必须要放弃的自我,以及这些,都不该叫事儿。”那场戏里,娇小的熊顿把一条寓意旺盛生命力的红围巾踮脚围上夏梦的脖子。“你看我,先丢了工作,又丢了爱情,现在连健康也不要我了。”她说,“但你要相信,上帝给你安排的每一次挣扎,都是有道理的。”
和以往一样,但又不一样,失业、失恋、失态,这个世界与“小时代”造梦系列相对的、最现实一种的电影类型,白百何包揽并诠释了一群顽抗活着的小妞们。“她不是在演女神,她其实是在牺牲掉形象去演平凡至极的女孩。”韩延说,“我对她的总结是:女神的外表,‘屌丝’的心。”正因如此,她是中国式“小妞电影”的票房灵药,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在小爱里作死作活了——一样不梦幻、闹腾、平凡,但最重要的是,她勇敢可爱。就像剧中吴彦祖饰演的英俊归国医生所说:“你不是我,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你在我心底种下了一颗欢乐的种子,它已经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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