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是在打电话的男人的脸。黑色的不是森林,而是他的头发。在我的梦里,他是个巨人,脚踩大地,手向上举着,似乎托着天空。
这就是令我不安的梦的全部,但我醒来后,只觉得这个梦荒唐可笑。
某天,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时雨过天晴,西方的天空被抹上了浓重的橘红。平时看起来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下过雨后却积起了一汪汪的小水塘。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用力踩进每一汪水塘,溅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裤子和衣服,我快乐得就像在跳舞,下一汪水塘的位置就是舞蹈的下一个步点。
那个男人如往常一样,站在电话机前打电话。我经过他身边时,水塘里激起的雨水溅湿了他的西装。
“真不好意思。”我连声向他道歉,从包里拿出纸巾替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他有些不知所措,一边说没关系,一边用双手把我推开。一直握在他手里的电话听筒垂了下去,在快要落到地面时被电话线拉住,悬在半空,来回摇摆。
出于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我拿起了那个垂落的电话听筒,放到耳边,听筒里传来“请投硬币”的话音。
那个男人的脸上没有生气、激动之类的表情,更没有来抢电话听筒的意思,只是很冷静地往投币口塞了一枚硬币。
“算了,既然你接起来了,那就这样吧。”他说。
听筒里传出了话音:“电话亭×世界,确认新支撑者,编号:8。”
“那么,在找到下一个主动接起电话的继任者之前,就由你来支撑这个世界吧。祝你好运。”那个男人当时是这么说的。他理了理衣衫,满是倦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建筑和行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在电话亭附近见过他。
你应该猜到我是在哪里打电话给你了吧?
现在,凝视这个由我支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