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爱了,多拉的出现唤起了被卡夫卡压抑和扭曲了一生的生活意志,爱情的力量使这个已经对自己的生命自暴自弃的男人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他开始像个孩子般俯首帖耳地听从多拉的话,认真地接受医生的治疗。后来,他们在柏林租了房子,开始同居,在多拉的身边,卡夫卡的每一天都沉浸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
与多拉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卡夫卡得到了他一生都没有得到的温暖与爱。多拉用希伯来语给卡夫卡读《叶塞尼亚》。阳光下,这两个“文学的寄生儿”,在广袤的犹太文明的草原上,尽情地享受着爱情与文学的激情相互撞击所带来的飞扬至极的快乐。
1924年春天的一天,医生告诉卡夫卡,他的病有了缓解的趋势。卡夫卡高兴地哭了,他紧紧地拥抱着多拉,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康复,渴望着活下去。
卡夫卡向多拉求婚,同时,征得多拉的同意后,卡夫卡给多拉的父亲写了一封信,求他答应把女儿嫁给自己。在信里,卡夫卡称自己为“一个回头浪子”“一个悔过的犹太人”“一个渴望赎回自己的人”。然而,多拉的父亲却本着自己的反感和正统犹太教的精神,拒绝了卡夫卡的求婚。
病痛中的卡夫卡得知了多拉父亲的回信,只是苦笑,一言不发。夏日里的第一朵玫瑰尚未来得及开放,便在这突然而至的凄风苦雨过早地凋零。
卡夫卡明白,自己一生都无法享受具有赎回意义的婚礼了,自己终将作为一个毕生的单身汉凄凉地死去。那个夜晚,支撑着无比痛苦的身心看完《饥饿的艺术家》的清样后,卡夫卡,这个一生性格乖戾、从不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长时间地泪如雨下。
与卡夫卡同样遭受打击的,还有多拉,她无比激动地渴望着与爱人步入婚姻殿堂。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婚礼,而是卡夫卡的葬礼。
因为没有被人承认的婚姻,多拉甚至无权拥有爱人的葬礼。然而,她还是来了,她固执而决绝地出现在卡夫卡的葬礼上,在一片责难与嘲讽的目光里,哭得死去活来。整个葬礼上,多拉那唯一的号啕声极具戏谑地昭示着卡夫卡的一生:这个世界,只有多拉短暂而真心地温暖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