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他们每人手里已经攥了一个绿本本。
许尤佳看了看手里的绿本本,有些凄凉地笑着,说:“郑文涛,如果我现在还年轻,像你认识我时那么年轻,我一定会重新选择——去抢人家的老公,那样一定很有胜利感,成就感,快感!”
郑文涛有些不快。他说:“尤佳,我已经说过几千遍了。我再说一次——我们离婚,与秦小慧无关。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许尤佳冷笑:“我们婚后的头两年,你怎么不这样说呢?”
郑文涛有些理亏。他嗫嚅着说:“尤佳,我们既然已离婚了,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些。”他放缓了语气,努力显出自己的真诚,“你还不到40岁,专业水平又高,人也……说实话,挺优秀的,再找个人,肯定比我强。”
许尤佳没有说话。她想,这多么像打发乞丐!把不想要的给对方,再说它是多么好的赠予——既然认为“挺优秀的”,你为什么要像甩一只烂鞋子一样甩掉我呢?她紧了紧喉咙,忍住了再说下去的欲望。是的,战争已经结束,她没有必要再和眼前这个男人干仗。只是,悲痛却像一口烈酒,一直烧到许尤佳的心里。所到之处,尽是热痛。她想,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不合适该有多好,至少,那时我还年轻,还有补救的机会,还可以重新选择,不至于像眼下这样张皇失措,无力回天啊!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挽救过无数生命的手,那双职业医生的手,突然觉得自己才是个病人膏肓,无药可救的病人。悲怆感再度袭来,许尤佳望着城市上空那片铅色的天,使劲地将重新涌来的一股热潮逼了回去。
二、刻薄与怒火
许尤佳第一次见到秦小慧,是在郑文涛病房里。当时,秦小慧正把一只剥了皮的香蕉往郑文涛的嘴里送。许尤佳一看就火了,她说:“他没有手吗?让他自己吃!”
秦小慧回头看见同院的许医生,对方正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凌厉地盯视着自己,她不觉紧张了一下,握香蕉的手抖了抖,嗓子不稳地笑了。她说:“许医生,郑教授刚做完手术,胸口还疼,想吃根香蕉,怕他费劲,我帮他一下。”
许尤佳冷冷地道:“你出去吧,我来喂。”许尤佳把一个“喂”字咬得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