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莫小度,心里一阵阵抽紧。他脸色平静。我无法想象,当他独处的时候,这张脸是否经常抽动或扭曲?但现在,上面很平静,几乎看不到曾经抽动或扭曲过的痕迹。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忏悔。我是有罪的,如果我早一点对罗蓉表白,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提醒他说,夏天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罗蓉这么做可能有某种精神障碍。你还猜测说,她早年可能有过不幸的经历。
老实说,我现在宁愿莫小度相信这种说法。我好像看到他脑子里的几颗螺丝已经松动了,我不想他就此垮掉。
莫小度向我转过头来,我这样说过吗?
他努力地回忆着,之后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这样说呢?罗蓉是清醒的。我确信她是以这种方式报复我。
你不要老想这些事情,老想这些事情很危险。我真的认为有某种危险正在降临到我的这位朋友身上,我几乎想搂着他的肩头哭上一场。
可是莫小度不再听我说话,他陷入了沉思。我陪他坐着。房间里很安静。
一定过了好长时间。我看到莫小度流出了一挂涎水,涎水亮晶晶地挂在他的嘴角上。我用纸巾帮他擦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涎水。我把纸巾扔进废纸篓里,对他说,你流口水了。
莫小度对我笑了笑,他说,你很久没有陪我这么坐过了,我总是一个人坐着。
我们就又坐。不一会儿,莫小度的涎水又流出来了。还是在老地方,亮晶晶地挂着。我再一次帮他擦去。这回,我没有告诉他。
莫小度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是他们单位送他去的。他们单位的人对我说,莫科长本来会有一个好前程的,真是可惜。
我去看过莫小度几次。然后在某一天,我利用记者身份的便利见到了罗蓉。
罗蓉气质优雅,她端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上去很眼熟。
我们从一个学校出来的,我是中文系。
罗蓉显得很放松,给我倒了一纸杯咖啡。她说,能见到老同学,总是很愉快的。
我先说了一会闲话,之后提到了莫小度。我说莫小度是我的朋友。
听到莫小度的名字,罗蓉没什么异样。听说他进了康复医院?
莫小度并不在这里,但我注意到罗蓉还是把精神病院说成了康复医院,这说明她心肠比较好。已经进去一个多月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