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眼前少年拉进他此时并不甚宽阔的胸膛,然后听见以往寡言淡漠的少年第一次将一句话说得那么急促而深情,让她攒了一路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他说:“阿紫,以后我保护你,我来做你的大英雄。”
四
这个晚上的后半夜,是在阿紫一步一步地认真教姜星白骑脚踏车中过去的。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时,从没学过骑脚踏车的姜星白已经把骑车这项技能学得有模有样,甚至还招呼着阿紫坐上后座,然后踩着脚踏如风般掠过荒凉草地。
这是阿紫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夜晚。
但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这年欢喜街的风霜更重,住户没了多少,周边各处都弥漫着破败气息,就连吹拂在潮湿街道里的风儿都带着颓唐。
姜星白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下摆束在细瘦的腰间,整个人挺直得像是风雨中也不肯折腰的竹,嘴唇却被他咬出了斑驳的血色,他说:“阿紫,我要搬走了。”
前天下了雨,淅沥雨水顺着阿紫家已经不甚坚固的墙壁渗进屋里,等她发现时,靠墙摆放的一摞旧书已经被雨水浸泡得分外潮湿。姜星白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蹲在太阳底下守着书,脑子没反应过来似的“哦”了一声。
这时巷口有风拂过,书页被吹得哗啦哗啦响。阿紫手忙脚乱地护着书,再抬头时姜星白已经不见了。她有些茫然,她还不知道姜星白要搬到哪里呀,她还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再见面啊。
后来张伯伯安慰她说人生还长,要多彩地活,可她只要想起她往后那漫长的余生里都不会再有姜星白,就觉得心尖针扎似的疼。
但时光还在马不停蹄地走,这年十二月月底,阿紫跌跌撞撞地长到了十八岁。明明该是一个灿若昭阳的年纪,她却像是遭遇了时光无情地重重碾压,之前的乖张跋扈全都不见,变得沉默寡言。
欢喜街下了一场雪,雪花又急又大,本就不甚宽敞的街道更是被积雪堵得寸步难行。这样坏的天气里,张伯伯却接到了一单大生意。
那是一本画集,作者画风凌厉,仔细看却会发现笔触细腻又柔软。对方直接要求首印十万,张伯伯的小印刷店在欢喜街开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可观的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