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陆俊和梨花抱着哭了整整一晚,为他们的故乡,为他们的亲人,为他们的不孝,为诗晗的大义。
陆俊一边看着带回的一盒“香水梨干”,一边流泪。
梨花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俊说:“我和他们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梨花说:“可是,你从来没有摸过枪、打过仗。”
陆俊说:“我以前也从没种过地。”
梨花说:“你走了,家怎么办?”
陆俊说:“大家已经没了,终日守着小家,我心里难受。”
梨花哭了,说:“你走吧。临走前给孩子取个名字。”
陆俊说:“如果是女儿,就叫保家;如果是男孩,就叫卫国。咱家果铺的秘诀你都掌握了,到时传给我们的孩子。”
陆俊走的时候,梨花一直看着他,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但是,她没有喊他回头。
陆俊走后,梨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女儿叫保家,儿子叫卫国。别人说名字有点怪。梨花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悉心地照顾着一双儿女。几年过去,一双儿女长大了,他们的梨树园附近陆陆续续地有几户人家搬过来,渐渐地,有了鸡犬相闻,也有过客在这儿落脚,欣赏这满园的梨花或梨果,但是,没有一个身影是梨花盼望的模样。
终于有一天,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找到了梨花,递给她一盒“香水梨干”。他还未开口,梨花已先流下眼泪。
梨花说:“别说了。”
男子说:“日本投降了。”
梨花说:“我知道。”
男子说:“他说等孩子长大了,叫你带孩子回辽阳去。”
梨花说:“我会的。”
男子说:“他是英雄。”
梨花说:“在我心里,他一直是。”
三十八年后,梨花站在新开张的果铺内,看着一双儿女指挥着工人有条不紊地选果、洗涤、削皮、挖核、干燥、成型。捋了捋头上的白发,梨花的眼睛没来由地一阵湿润。她仿佛看到那个梨花盛开的季节,在香气阵阵的柔和春光中,一个帅气的男孩站在雪白的梨树下,痴痴地看着她,那么深情,那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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