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小推车,冬天,用它来推一些烧锅炉的地方不要的炉灰渣滓去卖,一车又一车,一趟又一趟,早出晚归。
十年如一日。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他已经有几万块的积蓄,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个时代,对于这样一个残疾人,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那年他60岁了,我猜他可能觉得钱差不多够了,可以找一个老伴了,可以过几年有家的日子了,这样死了,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放出话去,谁要能跟他过,给他养老送终,这些钱都可以给她。
那段时间他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换上新的劳保衣服,换上新的帽子,新的鞋子,我想他是去相亲的吧,街坊四邻见到他都夸他干净精神,但转身就在他背后笑他,一个瞎老头子要饭的到老了还学人家搞对象。我知道他可能都听的到,他有一双异常灵敏的耳朵。
他前前后后大约跟三个老太太“搞过对象”,都承诺可以给他养老送终,他租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平房,但每个老太太都跟他生活了一个两个星期,拿了他不少钱,然后跑掉了,她们都是外地来的骗子。
我清晰的记得,爸爸妈妈和大姑堂哥在车站抓回来一个正要跑掉的老太太,把她推搡到屋里,从包里翻出来几千块钱,都是大爷给她的,他们质问,还有没有了!老太太说没了,他们搜身,在老太太的内裤的兜里又翻到了一千块。
看着桌子上凌乱摆着的几千块钱,我看到的是一把把菜刀,一车车炉灰渣滓。
我们真的不知道她到底骗走了多少钱,怎么问大爷他都不说,他就表情木讷的低着头,我想他是在回想这一生中离幸福最近的几个星期时光吧,他一定没有后悔。
·······
大爷最后是被烧死的,嗯,或者呛死的,我是今年才知道的,我一直很奇怪,以我大爷那执拗的个性怎么会去敬老院,曾经我爸爸托人把他送到了敬老院,他住了两个星期就跑回来了。
今年十一回家,我在街上闲逛时,看到了经常跟大爷聊天的几个老头子围坐在修车摊边闲聊,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走过去加入了聊天,寒暄了几句我就问。
“你们知道总在东街这推炉灰渣的眼睛不好使的老头子吗,怎么最近都没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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