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奔哪儿呀?”身边一个叼着旱烟,皮肤比旱烟叶子还皱巴的老汉伸过半张脸,眨着小眼睛问我。
“大牛屯。”我头也没抬,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远哩!”老汉把另外半张脸也凑了过来,“照直走,也得俩仨钟头的路程哩!”
“有车就不远!”我没好气地应付着,“往常车不是开到大牛屯的吗?今儿咋开到临河庄就不走啦?”
“咳,这娃,俺看你就是城里来的吧?”老汉嘴里喷着烟说,“你说的那是头午,日头足,来往多,车才跑那么远,你往常指定没坐过收班这趟车,这车就跑到临河庄,然后人家就往回兜啦!”
我“哼”了一声,没言语,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没事前打听明白。
老汉又说:“大牛屯道远客稀,哪有人日头落了还朝那儿奔的,人家怕赚不回个油钱,你说是这个理不?”
“唉……”我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走呗,道还不是走出来的。”
“走?那么远的地儿咋走?”老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走不出一半去,就黑灯瞎火啦。――娃子,要不你跟俺回家歇一宿吧,家里就俺和老伴,有你住的地方。”
“你家?”我打量了一下他干涩的皱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了不了,我快点走,三两个小时也到了!”
“哎,哎……”老汉在身后吆喝了两声,没追得上我,叨咕着,“这娃子,还真倔捣!”
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走出了连接临河庄的最后小道,身后陆续转弯归去的人们被我越甩越远,终于在回头看不到半拉人影的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
一路上,没有伙伴,甚至连个动物都看不到,只有两边无际的麦田,中间弯曲的小道,我一边走一边敦促自己,快走快走,啥也甭合计,快走!
越想着不要胡思乱想,脑子里想的事情越多,白天当作笑谈从老钱那儿听来的书生女鬼越是在我强烈的压抑中越是执着地往外涌动,逐渐清晰地如同放着电影,我不由得暗骂自己平时引以为豪的想象力,一边支离破碎的放映,一边尽量把目光避开两边黑瞿瞿的麦浪,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告诫自己赶紧转移思路。
想点什么呢?对,想想学校的事情吧,学校里的氛围要轻松多了,寝室里大家总是有说有笑的,即便是关了灯了晚上也很热闹也很温馨……妈的,怎么又想到晚上去了,想白天想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