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把立陶宛马留在土耳其,这回只好搭邮车上路了。我们眼下正逢上一条坎坷不平的小道,两旁全是荆棘篱丛,这使我不由得想起,邮车驾驶员这时只要把号角吹响,就是在这窄窄的小径上,也不会给对面驶来的任何车辆,挡住我们的去路。我那伙计,把号角放到嘴上,用平生之力吹了起来,可是他这一切努力,好像全都等于白费。他吹不出一息声响,这实在使我们费解!不过事实上,我认为这也是自己时运不济,因为不多一刻,从我们对面驶来了一辆特大的马车,我们说什么也无法从它旁边穿过去。我毫不迟疑,咚的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先把辕马解开。然后将车厢、四个轮子以及一切行李杂物,提起往肩上一扛,两足一蹬,越过了九尺来高的荆棘墙,来到了田野里,至于那车子的分量,当然我也考虑过的,绝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等那辆陌生车子开过后,我重又跳着回到小路上。然后急步走到我们的马匹跟前,每个腋窝下挟上一匹,带着它们照老样子做上一遍,那就是说,去而复返地接连跳了两次,重又把马匹在轭下套上,最后一帆风顺,来到驿站投宿。我还想谈一个情况,其中有一匹马,十分勇敢,还不到四岁,就是太调皮捣蛋;当我第二次从篱笆上跳回来时,因为行动过于剧烈,它便粗气乱喘,蹄子猛蹬,大为表示不满。我便把它的后蹄往我的外套口袋里一揣,它可马上给我治得服服帖帖。到了旅馆里,我们总算脱离困境,可以稍事憩息。邮车驾驶员把它的号角摘下,挂在火炉旁的钉子上,我就在它对面一屁一股坐下。
先生们,你们听呀,眼下又发生了什么新闻啦!蓦然间,耳畔响起了“哒底、哒底、哒哒底!”的声音。我们不觉睁大了眼睛,要把驾驶员刚才所以无法吹响那号角的原因,马上查个水落石出。唔,这些声音早先在号角里给冻住了,这时才缓缓地演奏出来,又嘹亮又清脆,对一个驾驶员来说,该有多大的体面,因为一个有体面的人,他不用把嘴巴放在号角上,也能够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里,奏出最庄严的歌曲,给我们以莫大的欣喜。这时候,我们听到了《普鲁士进行曲》——没有爱情,没有烧酒——我却骑在那高头白马上——昨儿晚上我的表兄米歇尔来啦——此外,还有其他的许多歌曲,甚至也有《晚之歌》。如今,所有的森林全都安息了。这最后的一支乐曲,就作为我这席无稽之谈的结束语,同时我的俄罗斯之行,到此也告一个段落。
不是我要求过严,有些旅行家,往往喜欢言过其实。因此很难使读者和听众心悦诚服,这也不足为怪。如果有少数人,他们怀疑我这些故事缺乏真实性,我对他们这种猜疑之心,只能深表遗憾,同时要求他们立即离开这儿,因为我在下面要开始讲述一些海上的故事,它们的内容固然还要曲折离奇,但却也更加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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