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病床摇钱树
吴院长直接给丁永辉打电话,请丁永辉去他办公室一趟。
丁永辉一进院长办公室,吴院长就站起来殷勤地请他坐。
吴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丁永辉,说:“刚才市公安局的一个警察来我这儿调查你。”
丁永辉假装若无其事:“调查我什么?”
“她说最近全国有很多贪官突然患重病,他们怀疑到你了。”
“贪官生病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丁呀,我已经为你打掩护了 ,我向那警探否定了她的判断。你就别瞒我了,肯定是你和袁猎猎干的,好呀!大快人心嘛!我支持你!瞧这些贪官把咱们国家祸害的!”
“……谢谢吴院长……”
“怎么谢?”
“……您说呢……”丁永辉没想到吴院长务实了。
“我有两个要求,你从中任选一个报答我。”
“您说吧……”
“一、让袁猎猎派病菌去吕副院长身上登陆。”
“为什么?”
“卫生局已经定了,我明年退休后,吕副院长接我的班,可我觉得吕副院长品质不好。”
“吕病了,无法接你的班,你就可以多干一年。”丁永辉一针见血。
“随你怎么理解。”
“这是买凶,我不干。你最好别再有这种恶劣的要求,否则我让病菌去你身上。你说另一个要求。”
“咱们医院有一千张病床,现在空着六百多张。你从合同医疗单位弄六百人来咱们医院住院。”
袁猎猎小声对丁永辉说:“这个要求应该满足,合同单位肯定有贪官,咱们可以一举两得。”
丁永辉问吴院长:“咱们医院的合同医疗单位一共有多少人?”
“十万人。”
“这个要求我答应你,给我合同医疗单位的名单。”
吴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丁永辉,对他说:“我今天就要六百人来住院,每人收住院押金三千元,就是一百八十万元,能解咱们院的燃眉之急。”
“我要借用你的办公室半个小时。”丁永辉说,“化验室不方便。”
吴院长由衷地说:“借用多长时间都行。”
等吴院长出去后,丁永辉对袁猎猎说:“我给你念单位名称,你立即派飞病菌去这些单位找贪官,凑足六百个。”
袁猎猎摩拳擦掌:“你念吧,我已经命令两亿飞病菌整装待发了,保证十分钟内完成调查。不就区区十万人嘛!”
丁永辉字正腔圆地念单位名称,袁猎猎有条不紊地吩咐飞病菌出征。
十分钟后,袁猎猎现丁永辉汇报:“我像梳头那样把你们医院的合同医疗单位蓖了一遍。一共是四百七十九个单位,只有五百二十一个贪官,凑不够六百个,怎么办?有的我拿不准,比如市文联有家刊物,那编辑部主任姓程,大绝是1994年,一家广播电台广告部的人向他拉广告,程主任掏了五千元在该广播电台给他的刊物做了一周广告,广播电台从五千元中给了程主任五百元回扣,这样的数目算贪官吗?”
“算。加上这位程主任。对了,这位编辑部主任人品如何?”
“小男人,嫉妒成性,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算贪官,五百二十二个了吧?”“离吴院长给你的下达的任务还差七十八个。”
“实在没贪官了,就拿人品不好的扩招充数吧,比如挑拨离间的,打小报告的,溜须拍马的,爱占公家小便宜的,嫉贤妒能的,表里不一的,等等。”丁永辉叮嘱袁猎猎,“政策性要强,不能滥竽充数。”
又一个十分钟后,袁猎猎向丁永辉报喜:“你这一扩招,合格的足有四万人,我择优录取了八十个,一共是六百零一人,超额完成任务。”
“你准备让何种病菌去这六百零一人身上登陆?”
“程主任以上(含程主任)的贪官都是癌症,程主任以下的都是胃溃疡什么的常见病。”
丁永辉核准了:“出发吧。”
数以万计的各类病菌离开病菌集中营遮天蔽日地向合同医疗单位扑去。
丁永辉给在隔壁恭候佳音的吴院长打电话。吴院长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丁永辉对吴院长说:“你安排人员接待六百零一名住院的患者吧,多准备验钞机。”
吴院长眉开眼笑地说:“不用验钞机,都是支票。小丁,谢谢你。”
“你就不怕我派病菌去你身上?”
“你不会”
“为什么?”
“我没贪污或受贿过一分钱。”
袁猎猎小声告诉丁永辉:“他去年到大学讲课,拿一千元劳务费漏过税。”
丁永辉觉得在腐败横行的今天,吴院长算是清廉的人。他没对吴院长说袁猎猎提供的信息。
吴院长送丁永辉到门口,他说:“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这六百零一人都是贪官?”
“五百二十二个是贪官。”
“你千万别让这五百二十二人很快就死,那样咱们医院就嫌不到钱了。你要让他们慢慢死,最好每人持续五年以上,一直住在咱们医院。”
“我帮你在咱们医院的病床上种了五百二十二棵摇钱树。”
“是这个意思,小丁真幽默。”
丁永辉离开后,吴院长拿起电话通知财务科:“下午给退休人员补发拖欠的全部养老金,报销积压的所有医药费。”
第二十一章 走向深渊
曹玉祥给李霞打了三次约会电话,都被李霞谢绝了。失落惆怅的曹玉祥径直到李霞家找她,他在李霞家的单元门口看见丁永辉进了李霞家。曹玉祥就没有进去,他要等丁永辉走后再去。曹玉祥没想到,他整整在李霞家门口站了一个通宵,丁永辉是次日清晨七时三十分离开李霞家的,最令曹玉祥不能容忍的是,竟然是李霞的母亲送丁永辉出来的。
醋意勃发的曹玉祥昏了头,他几乎是冲进李霞家的。
看见脸扭曲了的曹玉祥,李霞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你和那小子过夜?!”曹玉祥怒不可遏。
李霞火了:“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
曹玉祥目光恐怖地看着李霞,一字一句地说:“你只能和我结婚!”
“你这是怎么了?我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
“我要你对我说,你不和丁永辉结婚!”
“如果我说我就和他结婚呢?”
曹玉祥恶狠狠地说:“后果由你承担!”
“这算什么?威胁吗?”
李霞的母亲听见争吵声,进来看。曹玉祥一甩胳膊,走了。
母亲问李霞:“怎么了?”
李霞气得满脸通红:“没想到曹玉祥是这种人!他对我和丁永辉来往吃醋,他还威胁我!”
“他在追你?”
“说过类似的话,我没当真。”
“我看他很生气。”
“莫名其妙。”
李霞打开窗户透气。
曹玉祥离开李霞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随便。司机从反光锐看曹玉祥,说随便我怎么开?曹玉祥说你想往哪儿开就往哪儿开,我给你钱不就行了?
当天中午,曹玉祥在一家小饭馆喝得酩酊大醉,他踉跄着来到报社,竟然闯进总编辑的办公室。总编说你有什么事,曹玉祥说我手里有一个失恋的新闻,你必须给我上明天的头版头条。总编打电话叫来新闻部罗主任,罗主任将曹玉祥拖回新闻部。
次日上午,曹玉祥给李霞打电话:“我要见你,我有话说。”
“还是昨天的事?”李霞问。
“对。”
“咱们可以当朋友。别的不行。”
“没有任何余地?”
“没有。”李霞斩钉截铁。
曹玉祥挂断电话,他倒在床上发愣。
妒火焚烧着曹玉祥的理智,理智被烧成灰烬后,曹玉祥作出了丧尽天良的决定。
几天后,李霞接到曹玉祥的电话。
曹玉祥说:“对不起,李霞,是我不好,咱们永远当朋友吧。”
李霞说:“谢谢你,曹玉祥,你是男子汉。”
“我手里有个贪官的信息,你要吗?”
“当然,你说吧。”
“这两天,我在采访时,意外发现市公安局有个叫谢云的副局长有问题,你让袁猎猎去调查他一下。”
李霞轻信了曹玉祥,她中了圈套。
大约半个小时后,曹玉祥再给李霞打电话,问:“谢云是贪官吗?”
李霞说:“轻量级的,我们只准备派胃穿孔病菌去他身上。”
“他具体有什么事?”
“一九九三年四月,他给一个叫沈雁泉的人办理外地迁本市户口,收了人家八千五百元。一九九五年七月,他将办案经费二千一百三十四元塞进自己的腰包。此人可能还想当更大的官,比较克制。”
“我有了贪官的信息再告诉你,祝你幸福。”
“谢谢,以后我请你吃饭。”
曹玉祥挂上电话后,脸上出现了不属于笑的笑容。他点燃一支烟,细嚼慢咽地抽,细嚼慢咽地想。曹玉详将烟蒂狠狠按灭在桌面上,他缓慢地站起来,去公安局找谢副局长。
在公安局大门外,曹玉祥用手机给谢云打电话:“请问是谢副局长吗?”
“我是。哪一位?”谢云说。
“谢副局长,您好!我是《**报》记者,我叫曹玉祥,我想采访您……”
“我们局有规定,个人不能接待媒体采访,您得通过局政治部宣传处,我给你宣传处的电话……”
“谢副局长,我有重要的事告诉您,事关您的前途。”
“你什么意思?”
“您还记得沈雁泉吗?您帮他办过户口,还拿了他……”
“……你想干什么……”
“想帮助您。”
“……”
“谢副局长,我能进去见您吗?”
“……你来吧,我的办公室在三零八房间,我给传达室打电话。”
曹玉祥在传达室填写了会客单,他进入公安局大楼时,在走廊里和正要出去办案的潘乾坤走了个对面,潘乾坤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好一时没想起来。
谢副局长万分警惕地让曹玉祥坐,他弄不清曹玉祥的真实身份,他甚至怀疑曹玉祥是反贪局的侦查员。曹玉祥将自己的记者证给谢云看。
谢云问:“对不起,你身上有录音机吗?”
曹玉祥把包打开让谢云看,他又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兜翻出来。
“你说。”谢云阴着脸对曹玉祥说。
“我说的事您肯定不信。为了增加可信度,减少您不信我说服您、您再不信我再说服您的回合频率,我先说能让您确信的两件事。一九九三年四月,您给一个叫沈雁泉的人办理外地迁本市户口,收了他八千五百元贿金;一九九五年七月,您贪污了一笔数目为二千一百三十四元的办案经费。”
谢云头上开始冒汗。
看到堂堂的市公安局副局长被他牵着鼻子走像猫耍老鼠那样,曹玉祥心里有快感。
“您肯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掌握您的这些事的,”曹玉祥说,“特别是贪污办案经费,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事,可以说,除了您,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我要告诉您一个尽人皆知的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身上生存着数以亿计的细菌,它们了解您的一举一动。”
谢云死盯着曹玉祥。
“本市有个叫丁永辉的人,他和一个叫袁猎猎的病菌发生了联系,这个袁猎猎在病菌界是领袖级角色。”。曹玉祥咳嗽了一下,“丁永辉伙同一个叫李霞的人,他们采取了一个秘密行动,让病菌去全国所有贪官身上登陆,说白了就是让贪官生病,生重病、绝症什么的。”
谢云想起了前些日子林副市长交给他的任务。
曹玉祥继续说:“丁永辉和李霞在因特网上建立了一个名为耻辱柱的主页,号召全国网民向他们提供贪官的线索,他们派病菌去贪官嫌疑人身上调查,如果属实,就让病菌去该贪官身上登陆,贵局唐副局长就是受害者之一。”
曹玉祥起来走到谢云身边,打开他办公桌上的电脑,进入耻辱柱主页,谢云盯着屏幕发呆,浑身战栗。
曹玉祥说:“您已经被他们纳入了制裁的名单了,他们马上要派三种癌症病菌来您身上,咱们且不说贪污受贿的事会断送您的前程,现在他们是想要您的命。”
谢云脸上的小汗珠像水银那样汇聚成一颗蚕豆大的汗珠,曹玉祥还从来没见过直径这么大的汗珠,他觉得这汗珠肯定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曹玉祥对谢云说:“只有我能帮您,我愿意帮。”
谢云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
曹玉祥说:“我爱李霞,我和丁永辉是情敌。”
谢云脸上巨型汗珠如释重负地坠落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竟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你准备怎么办?”谢云问。
“我在丁永辉的住所杀死李霞,你安排警察蹲守在丁永辉家附近,等丁永辉回家时,警察以一级谋杀罪逮捕他。然后,伪造他拒捕的现场,当场击毙他。击毙后,立即将丁永辉的尸体泡进事先准备好的高强度消毒药水中,将袁猎猎杀死。否则,事后咱们都会死在袁猎猎手中。
谢云点头。
曹玉祥问谢云:“你在刑警队有嫡系吗?”
“唐副局长的儿子唐冲是我手下一个分局刑警队副队长,我将病菌谋害其父的事告诉他,他会替父报仇的,唐副局长昨天已经病故了。”
“大功告成了。”曹玉祥说,“我需要丁永辉的住址,还需要能模拟丁永辉的声音打电话将李霞诓到其住宅的高科技手段。”
“这都是小菜一碟。”谢云从电脑中公安局的居民身份证数据库中迅速查出了丁永辉的住址:慧德里三区二楼二零二号。
“正好是唐冲的辖区!”谢云问曹玉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上午。”曹玉祥说,“如果晚了,癌症的滋味儿您会受不了的。”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同是握手,性质大相径庭,有珠联璧合一往情深,也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