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画画课结束了,小朋友们纷纷去厕所。
阿奔躲进卫生间的最里面,他发出信号,给他当保镖的蛇来了。
阿奔小声向蛇吩咐着什么。
两条蛇去执行命令了。
不一会儿,蛇回来了。
“怎么样?”阿奔问。
“准备好了。”蛇回答。
阿奔笑了。他要解放这个班的小朋友。
再说朱老师,她利用休息时间策划了整阿奔的步骤,她要杀鸡给猴看。
小朋友们都坐好了。
“阿奔,你站起来。”朱老师开门见山。
“为什么?”阿奔问。
“不为什么!我命令你站起来!!”朱老师大吼。
阿奔站起来。
“你知错吗?”朱老师一字一句地问。
“不知道。”
“你上课同别人说话。”
“不能说话吗?”
“不能。”
“那长嘴干什么?”
“你现在就去储藏室,关你禁闭!”朱老师在全班集公检法于一身,有拘留逮捕和审判的全权。
“我不去。我爸爸送我来不是让我进储藏室的。”阿奔面无惧色。
“你去不去?”朱老师要出兵了,她还兼任全班武装力量总司令。
小朋友们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们猜不透新来的这个小朋友的胆子是用什么做的。
“不去。”阿奔不屈服。
朱老师大步走到阿奔身边,伸出手拽他。
拽不动!
朱老师愣了一下,她使出全身力气拽面前这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还是拽不动!
阿奔像石柱一样坚硬。
这是蛇们施的法术。
全班小朋友先是惊讶,继而兴奋。阿奔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立即高大起来。
朱老师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您还让我去储藏室吗?”阿奔反击了。
朱老师清醒过来了,她意识到全班小朋友都注视着她。
“去。”朱老师的底气不太足了。
“您拽我去吧。”阿奔挑衅。
朱老师束手无策。
“明天不许你来了!”朱老师亮出王牌。
“为什么?”阿奔明白朱老师败了。
“......”朱老师哑口无言。
“我还来。”阿奔坐下了。
朱老师气得浑身发抖。
“以后可以说话!”阿奔向小朋友们宣布。
“你!”朱老师的皇位受到了侵犯。她要捍卫第一把交椅。
“我现在让您尝尝不说话的滋味儿。”阿奔说完向蛇发信号,让它们施法。
朱老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您说话呀?”阿奔逗朱老师。
朱老师慌了,她意识到自己哑巴了,声带发不出声音了。
要知道,她正在搞对象呀!
全班小朋友都兴奋了,他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多逗呀,阿奔一句话,朱老师就哑巴啦!
“他是孙悟空变的吧?”
“有魔法!”
“会七十二变?”
房间里立刻活跃起来,原先一个个呆板的面孔变得生动了,积压在心里的寂寞转化为笑声荡漾在空间。
“这才像幼儿园。”阿奔宣布。
朱老师心里清楚面前这个叫阿奔的男孩子不是一般人了。她不是他的对手。这个班的皇帝、公检法一把手以及武装司令军委主席都要让位于他了。
朱老师决定向阿奔认输,交权。
第八章
朱老师无法利用声带来向阿奔传达自己投降的信息,她从兜里掏出白手绢举起来,表示服输。
阿奔施法恢复了朱老师的语言功能。
“您可以说话了。”阿奔对朱老师说。
朱老师不敢轻易说第一句话,怕冒出来的是其它种类动物的语言。
“您同意今后小朋友可以随便说话啦?”阿奔问。
“同。.....意。.....”朱老师终于说出了变哑后的第一句话。
全班小朋友欢呼起来。他们不愿意来幼儿园就是因为不能随便说话。在孩子们发展语言的时期限制他们说话,这不是摧残是什么?
从这天开始,阿奔这个班的小朋友可活跃啦,他们觉得自己成了幼儿园的主人,在幼儿园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别的班的小朋友都是哭着闹着不愿意来幼儿园,阿奔这个班的小朋友是哭着闹着星期日也要来幼儿园。园长为此还让朱老师在全园老师的会议上介绍经验呢!市里也授予朱老师模范幼儿教师的称号。朱老师把大红花给了阿奔。
阿奔尝到了一点儿在人间“淘金”的滋味。可是他无力改变其他班小朋友的环境,更无力改变其他幼儿园小朋友的劣境。
朱老师一直没有把阿奔的神力告诉别人,她断定这个孩子有“特异功能”,她想请阿奔帮她一个忙。
这天中午,小朋友们都要午睡了。朱老师把阿奔叫到走廊里。
“阿奔,你知道你有特异功能吗?”朱老师谨慎地问。
“不知道。”阿奔装傻。
“你家里人也不知道?”朱老师又问。
“也不知道。”阿奔继续装。
“老师想求你一件事。”朱老师看看四周无人。她不知道她在求全世界的蛇王给她办事。
“求我办事?”阿奔真想把自己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给朱老师看看。
“是这样。”朱老师实在难以启齿,“我有一个朋友。.....”“您只有一个朋友?”阿奔吃惊。
“不是,是。.....男朋友。”
“您只有一个男朋友?”阿奔不解,“我不算您的男朋友吗?”朱老师笑了。
“当然算。我说的男朋友。.....是对象的意思。”朱老师总算挑明了。
阿奔不明白朱老师跟他提自己的对象干什么。
“我很喜欢这个男朋友,可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朱老师措着词。
“干吗不同意?”阿奔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对他也是什么都管,没想到朱老师这么大了还要受管。
“他们嫌他条件差。”朱老师说。
“......”阿奔想说“又不是他们和他结婚”,可他觉得他这个年龄的人还说不出这样的话,所以没说。
“他们强迫我和另一个人结婚,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人。”朱老师眼圈开始红了。“他们让我同那个我不喜欢的人下个星期去登记结婚。”阿奔开始知道人生并非都是黄金。
“行,我帮助您。”阿奔和朱老师有感情,他忘不了朱老师当着全班小朋友的面把市里给她的大红花戴在他胸前的情景。
“你怎么帮呀?”朱老师问。
“到时候您就同您不喜欢的那个人去登记好了。”阿奔知道蛇家族的黄金海了去,没有办不成的事。
“那怎么行?”朱老师要知道准确的方案,她不能拿自己的一生去冒险。
“等到您和他签字的时候,他就是他了。”阿奔说。
“你能搬运活人?”朱老师听过气功讲座,知道有一种功能搬运活人还不让别人看见。
“您告诉我时间、地点和您的男朋友的住址、相貌就行了。”阿奔说。
朱老师愈发觉得阿奔不像一般的孩子。
阿奔记下了有关数据,并迅速通知保镖蛇去办理。
第九章
奇迹出现了。
朱老师在全家人的“保驾”下同她不喜欢的未婚夫走进结婚登记处。当她(他)们就要签字画押时,不喜欢的未婚夫变成了喜欢的未婚夫。朱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朱老师的父母看见他们满意的女婿签完字一抬头变成了不满意的女婿时,几乎窒息过去,他们这才相信世界上真有童话。
朱老师高兴极了,她抱着自己喜欢的男朋友--不,是爱人,使劲儿亲。当着这么多人也不难为情。
朱老师的父母认定这是天意,不敢违抗。只好参加了新婚夫妇的结婚典礼。
第二天,朱老师给阿奔拿来足足10斤喜糖,阿奔把糖分给全班的小朋友吃。
从此,朱老师对阿奔好极了。她清楚阿奔是个超人,他具有超自然的能力。要不是她向阿奔发誓保守这个秘密,她早就把阿奔捅给电台电视台了。
和阿奔一个班的小朋友沾了阿奔的光,他们在幼儿园像在家里一样自由自在,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老师同他(她)们完全是平等的。
这天,趁阿奔去幼儿园不在家的机会,由爷爷提议,举行了一次全家会议。
“应该让阿奔学点儿本事了,期智力开发嘛。”爷爷挑明会议的主题。
“没错。报纸上说,过了学龄前就什么也学不会了。”爸爸紧跟,恨不得说学龄前就得上完大学拿博士学位。
“给他报个什么班吧!”妈妈建议。从她没怀孕起,就羡慕那些冒着风雨用自行车送孩子去学琴的母亲们。“她也想享受那种愉悦的心境。
“再拖下去就晚了。”奶奶对那次阿奔当着记者的面背不出古诗的事耿耿于怀。
“报什么班呢?”爸爸点燃了一支香烟。
“小孩子学外语容易,报外语班吧!”妈妈期望儿子将来出国留学。
“书法也很重要。将来阿奔担当了什么职务,人家请他题词,如果他写出来的字像狗扒的似的,多丢人!”爷爷说。
“那倒无所谓。有了职务,字写得再难看也是好字。”爸爸吐了一口烟。
“还是写得好体面。”奶奶给丈夫补台。
经过一番精彩的设计和协商,全家决定给阿奔同时报外语班、书法班和手风琴班。
当晚阿奔从幼儿园回到家里,他感到气氛异常,仿佛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像是看孙子儿子,倒像是看国家元首或大艺术家。
“小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抱起儿子,宠爱地吻他。
“好消息?!”阿奔兴奋了,他就喜欢经历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明天,我们去给你报几个班儿,让你学本事。”爸爸的口气像教授。
“学什么本事?”阿奔问。
“外语。书法。音乐。”爷爷慈祥得像是全人类的爷爷。
“外语?书法?音乐?”阿奔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妈妈以为儿子不懂,就一项一项给他解释。什么叫外语,什么叫书法,什么叫音乐。
阿奔根本没听,他注意着墙上的挂钟,他想看电视里的动画片。他是来享受人生的。
“懂了吗?”妈妈问。
“动画片开始了!”阿奔宣布。
没人去开电视机。
阿奔自己开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动画片。阿奔坐在小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
“啪。”爷爷把电视机关上了。
“......”阿奔惊讶地看着爷爷。
“大人和你说话,你得认真听。”爷爷扳起面孔,严肃得像全世界的总监狱长。
阿奔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同大人说话时大人可以不理或表现出不耐烦,而大人和孩子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打嗝孩子都得当圣旨听。阿奔觉得人间的每一个有孩子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来说都是皇帝。这种皇帝和过去的皇帝的区别在于他们把好吃的食物给臣民,他们不追求物质享受而追求精神享受,他们做梦都想管人--尽管只能管一个人。
“小奔,明天去学习吧!”奶奶采用哄的政策。
阿奔点点头,他急于看动画片。
全家人的眼睛里都放出了奇异的光,他们面前的阿奔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翻译家、书法家和作曲家了。
第十章
在阿奔五岁的时候,他除了上幼儿园外,还同时上外语班、书法班和音乐班。这三个班都是晚上去学习,由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轮流护送他去。
动画片看不成了。阿奔眼前五彩缤纷的人生变成了一种颜色。
这天晚上,爷爷送阿奔去书法班学习。
教室里满满一屋子孩子,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教师嘴里上下翻滚的红色的舌头。教室外边是期待着孩子成为二十年后的书法家协会主席的家长们。
阿奔觉得人的童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玩。他在心里管这些剥夺孩子童年的人叫凶手。
“阿奔,请你回答老师的问题。”开辟第二职业马不食夜草不肥的老师看出阿奔走神儿,于是向他提问。老师要对得起学生家长交的现款。
阿奔自然回答不出老师的提问。
阿奔看见爷爷满脸通红,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说三个月零七天没吃肉算是白没吃了。
阿奔还从其他家长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意思。他要给爷爷出口气。
“大字应该这样写。”老师教阿奔写“大”字。
“我会写。”阿奔站起来走到讲桌旁边。
老师皱了一下眉头,把毛笔递给阿奔。
家长们不干了,他们认为阿奔耽误了他们的龙子龙女的时间,每节课1元钱只值7角5分了。
“这孩子缺乏管教。”有位家长说。
“这么小就会破坏课堂纪律!”又有家长说。
阿奔的爷爷像被人打了无数个嘴巴。
阿奔挥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字。
书法老师愣了,阿奔写的“大”字刚劲有力、挺拔,是地地道道的一流书法作品。
“比您写得好吗?”阿奔抬头问老师。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没等老师回答,窗外的家长们不干了。
阿奔把自己写的字举起来给家长们看。
尽管家长们根本不懂书法,但这连白痴也能一眼认出的一流书法把他们镇住了。教室内外顿时鸦雀无声。
阿奔又连续在纸上写了“鹏程万里”和“天之骄子”八个字,当他把纸再次举起来给大家看时,家长们发出一阵喝彩,那是八个连狗熊都要欢呼的字。
“神童!”
“天才!”
家长们把大脑里库存的赞扬词汇通过声道一古脑倾泻出来。
阿奔的爷爷刚被打过嘴巴,现在又被众人亲吻,他那副饱经风霜的面孔在5分钟内经历了新旧两个社会,现在呈现容光焕发的刚被解放的激动和喜悦。
“去叫电视台!”爷爷要报上次没拍成电视的仇。
有家长去打电话。
阿奔想起那次背古诗引出的麻烦,他怕电视台来,他讨厌一帮陌生人围着他做文章。
爷爷走到阿奔身边,抱其他使劲儿亲。阿奔觉出爷爷尽管多日没吃肉,可他嘴里居然散发出宫保肉丁和油焖大虾味儿。阿奔本来想让爷爷立即带他离开这里,现在他不忍心了,他决定等电视台来了让爷爷出出风头,吃一顿燕窝鱼翅。
作为蛇王,阿奔现在能干他想干的一切事。只要他发出蛇特有的信息给保镖蛇,保镖蛇就能让他实现他的愿望。可阿奔轻易不愿动用自己的特殊功能。他要作为一个正常人度过人的一生。
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赶来了。
“书法神童在哪儿?”记者喘着气问他碰到的第一个人。
“在教室里。”
记者们冲进教室抢独家新闻。
家长们突然意识到应该让自己的孩子和阿奔同时出现在画面上,于是一场争夺“房地产”的战斗打响了,距离阿奔越近的地皮越贵。所有家长都把自己的孩子往阿奔身边挤。他们一辈子没上过电视,想从孩子身上赠回来。也是,勒紧裤腰带买了电视机就是为了天天从里边看别人吗?傻瓜才干这种事!
记者们看了阿奔写的字后大吃一惊。
“是他写的?”记者之一不信。
“千真万确。”爷爷吃了一碗燕窝汤。
“再写一张我看看。”记者之二防止有诈。
书法教师抢着伺候笔墨,他希望记者在报道中加上一句话,阿奔是他培养出的学生--尽管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书法作品。
阿奔片刻不停地写下了“神童下凡”四个大字。
记者们在“神”字刚写完时就架好了摄像机。
阿奔清楚地看见爷爷又吃了一碗熊掌。
照明灯将教室变得像挂了100个太阳。满屋子人争抢这100个太阳的光,生怕自己进不到录像带里边。
阿奔累了,他看着身边这些不知激动些什么的人,隐约感到还是当蛇轻松自在。
“爷爷,咱们回家吧?”阿奔小声说。
爷爷吃得正香,不想走。不过他毕竟牢记着上一次阿奔让他出丑的教训,他不想重蹈覆辙,把吃进去的海参什么的再吐出来。
爷爷这次见好就收,领着神童孙子班师回巢。
阿奔全家不免又大吃了一顿精神夜餐,奶奶妈妈爸爸又都想起了他们应该想起的人和事,他们甚至疏忽了认真推敲一下阿奔为什么突然成为书法家这一显然违背常情的怪事。
他们太渴望被别人知道了。
阿奔认定他的血亲们生存的目的就是关注别人和被别人关注。
第二天晚上,阿奔全家从电视台播出谁都天天看可谁也说不清是什么的彩色蟪鱿衷谟?馄辽稀>土??杖?奶奶吐过的专治蛔虫蛲虫钩虫药的广告今天也令她喜笑颜开多吃了两碗饭。
爷爷慷慨地给了挨门挨户征收“自愿”为儿童捐款的居委会老头老太太5元钱,对这种同闯入民宅持刀抢钱在本质上无异的事还美滋滋地体会其中的味道。
终于,荧光屏上出现了阿奔挥笔的画面,全家人的眼珠几乎被荧光屏吸出去,他们生怕漏过一个细节,他们觉得时间突然变得比原来快一万倍,他们恨不得让这个画面停留在电视屏幕上一亿年。
有关神童阿奔的50秒钟新闻播完了,尽管全家没人眨一下眼皮,可事后他们蚀细节也回忆不起来。
“短了点儿?”爸爸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吞到肚子里后不知什么滋味。
“整整拍了半个小时,删了这么多!”爷爷认定电视台长该撤职,因为他不是伯乐。
“但愿我的同学都看到了!”奶奶比较脚踏实地,自己看没看清楚不吃紧,关键是同学们一个不落都看见就行了。
妈妈对于新闻解说词里只字不提她这位伟大的孕育家先是遗憾了一阵子,但马上就自我解脱了,她知道好戏还在后头,不愁没出风头的机会。
“我早就看出阿奔有书法天才,让他报书法班是英明的。”爷爷抱起孙子翻过来倒过去亲,表面上看是他在亲孙子,实质上是他在自己亲自己。
“说不定阿奔的外语天才还没露出来。”妈妈维护自己的尊严,她明天要坚持自己送阿奔去外语班,说不定也能爆个冷门,在大庭广众之下扬眉吐气喷云吐雾一番哩!
“也许是手风琴大师呢!”爸爸从小就对那个方匣子充满了神秘感和敬畏,真不知那些演奏家的手指里有什么样的经络和筋骨,怎么来回一按就出音乐了呢?让阿奔去学手风琴是他的主意,他牢记着阿奔的妈妈数年前险些让工Ю镆晃换?拉手风琴的小伙子抢走的教训。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拥有这样的武器,以便在未来的爱情战场上用手风琴去攻碉堡。他唯独忽视了拿手风琴或其它什么琴征服的姑娘算不上碉堡,她们都是不幸的姑娘和浅薄的姑娘。
全家人欢聚一堂,度过这个他们和他们的祖先追求梦想了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的良宵。他们眼睛里发出的光足以引爆没有引爆装置的当量在1万吨梯恩梯的炸药包。他们身上发出的热量为1万平方米的住宅小区供暖还绰绰有余。
阿奔直到今天才对生他养他的血亲们了解了一二,他们生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自尊心得到满足。后代成功了,他们欣喜若狂,得到满足。后代成就平平,他们也有满足--他们可以终生对他(她)发号施令,享受给一个人当皇帝的乐趣。阿伎闪??牵??樗?牵?醯盟?前装自慵?俗约罕?蟮娜松??畹锰?累。要知道,到世上走一遭投个人胎不易呀!阿奔花了多少金子才换了这么个模样,他是以分钟计算来享受人生的。没想到人类这么不开窍,年年月月天天时时分分秒秒同自己过不去,同自己作对。看到奶奶那么希望她的同学知道她的孙子出名了,阿奔就想哭。他真想对奶奶说,没人同你作对,只有你自己同你自己作对。
“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我是别想有幸福了。”阿奔想,“要么提前回到蛇家族去,要么设法改变他们。”阿奔决定施行后一条方案,改变家人的心态,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正当全家人为有阿奔这样的后代兴奋得吃石头都香的时候,阿奔却在策划着改变他们,使他们对得起人生。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阿奔家门口黑压压挤满了人群。
“出什么事了?”奶奶最先发现异常现象。
爷爷趴在窗口往外一看,乐了。
“你笑什么?”奶奶问。
“是记者!”爷爷用移山倒海之力拍自己的腿。
这回阿奔算是领教了人类的厉害。上百名记者像决了堤的洪水涌进他的房间。上百条舌头包围着他,发出无数莫名其妙的问题。
阿奔是为了让舍不得吃肉给他交学费的爷爷高兴才当了一回“神童”的,他不想让人类注意他,他担心人类识破他。
妈妈看到这么多记者,她兴奋得脸上顾不得涂脂抹粉也同样光彩照人。阿奔认定妈妈还是这样好看。他每天看到大街上那些不懂化妆只知道往脸上倾泻化妆品从而把自己变得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还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的女性们就想花金子买通上帝把她们的脸都变成不锈钢。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替阿奔回答记者的问题,他们恨不得说阿奔降生人世撒的第一泡尿就是书法作品。
“让他给我们表演一下书法吧!”一位记者提议。
几十台睁着血盆大口的照像机被举起来。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这才意识到家里根本没有文房四宝!
阿奔高兴了,他想看看家人如何扭转局面,从什么地方变出毛笔和宣纸来。
“阿奔今天身体不舒服,改日再表演吧!”爷爷使用缓兵之计,只要记者前脚走,他后脚就去把卖文房四宝的商店端来。
记者们不干,他们说哪怕只写一个字也行。于是爸爸披挂上阵为老爷子助战。奶奶示意儿媳悄悄溜走快去买文房四宝。而儿媳出去转了两个钟头硬是不知道卖文房四宝的商店的门朝哪边开。
阿奔被屋里的喧嚣吵得受不了了,他看着这些把荒凉的地球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类的后代们,隐约感到他们活得并不比地球上其它动物轻松。
终于,爸爸从邻居家借来了笔和纸。
阿奔不忍心让家人失望,他挥笔写了几个字。
记者们噼里啪啦地拍照。
第二天,全城各报都刊登了阿奔的书法作品墨迹。阿奔成了新闻人物。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傍晚,阿奔和妈妈来到学习外语的学前班。趁妈妈放自行车的时候,阿奔跑进那所学校旁的一片小树林,他喜欢那些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阿奔面前。
“阿奔,你妈妈正在找你上课,快跟我走吧。”那男人对阿奔说。
阿奔跟着他走出小树林。就在学校和树林之间停着一辆小汽车。
当阿奔走到小汽车旁边时,车门突然打开了。走在阿奔身后的男人使劲儿把阿奔推进小汽车里。
那男人紧跟着钻进汽车,按住阿奔。
汽车飞快地开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阿奔感到吃惊。
车里一共两个人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但你必须乖,不能喊叫。”开车的男人说。
“这是去哪儿?”阿奔问。
“去好玩的地方。”坐在阿奔身旁的男人边说边掏出一块黑布,给阿奔系在头上,把他眼睛蒙上。
“干什么?”阿奔反抗。
“你先睡一会儿。”那人把阿奔按倒在座椅上。
汽车飞快地行驶着。
“敲他家多少?”开车的说。
“5万。”后边的说。
“他们大概拿不出这么多钱吧?”
“神童!这是最低价。”
阿奔听明白了,他是被这两个家伙绑架了。他们从报上知道了阿奔的价值,就通过绑架阿奔来向阿奔的家人敲诈金钱。
阿奔觉得够刺激。两个坏蛋居然绑架了来人间淘金的全世界的蛇王!
负责保卫阿奔安全的保镖蛇通过特殊的信息传播方法请示他是否需要援助。阿奔告诉他们暂时不用,他想松弛一下,天天上幼儿园上学前班够累的。
汽车开到了郊区一座废弃的房屋旁。
阿奔将同两位绑架者玩一回世界绑架史上最精彩的游戏。
第十二章
汽车还没停稳,坐在阿奔身旁的男人就打开车门跳下去,他像搬东西那样把阿奔挟在腋下,走进那座荒凉的房屋。
阿奔眼睛上的黑布被摘掉了,他兴奋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绑架者。
这栋房子像是一座多年失修的别墅式建筑,看得出很久没有住人了。房间的四壁上悬挂着各种造型的蜘蛛网。通过残缺的玻璃窗吹进来的风同蜘蛛网游戏着。地上的尘土均匀地占据着各自的地盘,显示出藐视这屋里其它一切物质的实力。屋里有张旧床,陪伴它的是两把加起来共有5条腿的椅子。
“这小子一点儿都不怕。”挟阿奔先进屋的男人对刚进屋的开车的男人说。
阿奔看完屋子开始看绑架他的两位勇士。一个四十多岁,小个子。另一个三十多岁,眼睛长得不难看,但眼珠总是处于要从眼眶里跑出来的状态,瞪得贼大。
“咱们谈谈。”小个子对阿奔说
阿奔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好奇。
“我们从电视里知道了你是神童,就想和你交朋友,我也是个书法爱好者嘛。”小个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还想请你帮个忙。”“请我帮忙?”阿奔装傻。
“我们很穷,没钱花,想通过你向你家要点儿钱。”小个子接着说。
“要一点儿?”阿奔看着小个子说。
“要五万元。”凶眼珠说。
“我值这么多钱?”阿奔乐了。
“你是神童嘛。”小个子断定阿奔是个冒傻气的孩子,好糊弄。
“咱们既然是朋友了,你就得为朋友着想,听我们的话。”凶眼珠和蔼地对阿奔说。
“我家好像没这么多钱。”阿奔说。
“他们会想办法的,比起你的价值来,这点儿钱算不了什么。”小个子点燃了一支香烟玩命地吸了一口,像是吸用钱卷成的烟。
“这同抢差不多吧?”阿奔问。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话不能这么说。你看那些个当官的,就没有抢别人钱的?可没人说他们抢。他们那叫暗抢明不抢,我们这叫明抢暗不抢。”凶眼珠从小个子手里接过一支烟,用极优雅的姿势点燃了它。
“那你们应该去抢当官的,我家没钱呀!”阿奔提醒两位。
“当官的家里没神童呀!”小个子好像认为做官的人遗传基因里缺点儿什么似的,“我们巴不得总统的儿子孙子是神童呢!”阿奔看见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今晚你就和我们睡在这里,明天上午我们同你父母联系。”凶眼珠总觉得面前这个五岁的男孩子太沉着,一点儿也不害怕,不正常。
阿奔看出害怕的是他们两个。他们一会儿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会儿小声商量什么,屋外或屋内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跳起来。阿奔发现选派保持这种心境的人参加运动会的跳高比赛准破世界纪录。
小个子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床破褥子和破被子,凶眼珠将它们铺在床上。
“你睡里边。”凶眼珠对阿奔说。
阿奔二话没说上床躺下。
凶眼珠挨着阿奔躺下,还掏出小半导体收音机用全世界最小的声音收听美元对西方主要货币汇价收盘价中间价驴价马价牛价。
阿奔对于长着这样眼珠的人还有金融头脑感到惊讶,继而又意识到是人都有经济细胞不管长着什么样的眼珠。
小个子站在窗前放哨,凶眼珠很快睡着了。
阿奔要逗逗他俩,平时阿奔没机会同人类开恐怖的玩笑。
在阿奔的授意下,两条碗口粗的蛇悄悄潜入屋里,它们使用缓慢的S型美丽而怵人的姿势爬上床,呆在凶眼珠身旁等候蛇王的旨意。
阿奔使用人类听不见的蛇的语言向两位下属下达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只见其中一条蛇用细舌头舔凶眼珠的脑门,凶眼珠在梦中用手排除干扰他美梦的障碍物,他的手攥住了一条软绵绵的类似于胳膊的东西。凶眼珠的梦境立即向他最喜欢做的那种梦的方向转化,只见他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那“胳膊”。
当凶眼珠的本能通知他软绵绵富有弹性的东西不是胳膊而是一种恐怖的物质时他被惊醒了。
于是阿奔看见了他当人以来见到的最精彩的一幕:当凶眼珠睁开眼皮看清他手里攥着什么时,他的声带未经大脑批准便擅自发出了人类祖先由猿变人初级阶段时所发出的那种嚎叫声,这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以来出现的最典型的返祖现象。
正在站最后一班岗的小个子的头撞在了房顶上,他的耳膜在一瞬间把这声嚎叫转换成警笛声宣判声死刑场上的枪子声输送进他的大脑。
“快!快来!!蛇!!!”凶眼珠大叫。
“别松手!一松手蛇就咬人!”阿奔坐起来说。
小个子从死刑场上醒过神来,掏出手电往床上照。他的心脏差点儿躲进胃里避难,只见凶眼珠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攥着一条大蛇,腿上还盘着另一条蛇。
凶眼珠不敢松手,又不敢继续抓着蛇,他的眼珠充满了恐惧时还是显得很凶,还是做出随时要夺眶而出的姿态。
“腿上还有一条!”阿奔使用妈妈告诉爸爸她长工资了那种口气对凶眼珠说。
凶眼珠的眼珠瞪得史无前例的大,阿奔认定拥有这样的眼珠的人就应该攥着蛇生活。
“不能动,稍一动蛇就咬!”阿奔提醒身边的凶眼珠。
一秒钟现在对于凶眼珠来说变成了一百万年,现在如果让他学习相对论保准他能获得博士学位。爱因斯坦大概就是攥着蛇发明的相对论。凶眼珠还尝到一脚踩在阴间一脚留在阳间的阴阳两面人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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