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眼痛得涌出了核桃大的泪珠,但它的主人却没呻吟一声。
小公子打累了,气呼呼地跑进餐厅海吃海喝起来。
三天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失败,铃铛眼没有压缩成小月亮,它强硬地宣示着那个叫阳一边的半边男孩的存在。
他更加变本加厉地惩罚自己的左半身,除了鞭打,捆绑、针刺、开水烫、烟头烧……种种酷刑都用上了。由于他并没有和拼接体进行意识融合,他那右半身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对他来说,左半身就是走路用的拐杖,拐杖的痛苦人会去感受吗?工具,只是工具而已。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痛。对阳一边来说,真正的痛苦是看到这个小霸王横行霸道、欺凌弱小的时候。即使不曾受伤,他也无力阻止,他残留的意识只剩下五缕星光,仅供维持自我存在所需,连争夺嘴巴说话都艰难至极,要去抗暴救人,实在生不出力气。看见司法大臣的儿子拿他的手去鞭打贫民小孩,拿他的脚去踢翻小贩的水果摊,拿他的铃铛眼去吓唬婴儿,他恨不得马上变蚂蚁钻进地缝。他觉得是自己在做坏事,不能成长为善良的人使他痛彻心扉。
“不,这不是我的选择!”他渴望挣脱司法大臣儿子的控制,重新变成半边人,在夕阳下的乡间小路上跳跃搜寻,即使单边终老,也比被人诅咒强。可是他的骨骼、肌肉、血液和神经已经和小霸王连成一体了,合体后是不能分解的,分体会大出血而死,这也是半边人与生俱来的悲剧。在小霸王熟睡之际,他试着拼命别开左腿,用左手去掰胸口的中线,可如蚍蜉撼树,左半身丝毫没有逃离分毫。
当工具不可耻,可耻的是为虎作伥。“难道一辈子就这样附着在这半个丑恶的躯干上吗?”深夜里,他睁着那只硕大的铃铛眼,望着墙上的烛火,彻夜难眠。
小公子已经不再关心铃铛眼能否缩小了,相反,他开始炫耀这个威风凛凛的大眼珠,把它作为彪悍霸气的标志。他的玩伴们也从嘲笑转为啧啧称奇,就是木松天王子也羡慕有加。由于小公子没有和拼接体融合,他没有形成新的脸,而是保持原貌,两张脸色泽不一,表情各异,看上去十分怪诞,但是对于贵族阶级的子弟来说,这不是丑陋,而是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