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一向会照料自己,唯一的一次被伤害是林非,但她痛哭一场以后也就决绝而去,在深圳又一次活色生香,倒是那个林非,在雾渡失意了很久,最终出国了。凌青想,也许是我多虑了。此时此刻,她也许正在某人的陪伴下,笑靥如花地品尝美食呢!
面条上来了。他们一口一口吃着酸甜滚热的面条,各怀心思。
又聊了一些闲话,才知道,他原来是趁这一阵工作轻松,来皋兰路上的一个聋哑学校做义工,上课、做活动。他得意地说,我学的手语,还挺有用。
他看到凌青的讲义,顺手拿来翻看。凌青道:“我下班后也在培训机构帮做些事,有报酬的,跟你一比可就惭愧了……”
大卫说:“工作归工作,再说,我主要也是为了排遣。跟孩子们在一起,放下喜怒哀乐,心底变得特别宽阔。”他握握拳,做了个很有劲的动作。
两人又聊了一阵,该结账了。凌青坚持付款:“我现在就住在南昌路,我是主人;再说,请义工哥哥吃饭也是应该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来,外面又冷了些,还起了风。仰头看看,平时总雾蒙蒙的星空倒因为冷而清楚凛冽了。大卫把凌青送到楼下,他看了看这房子,说:“你的新家?凌青,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子。”言语间都是欣赏。凌青自豪地点点头,说:“我节后刚搬过来,今天晚了,哪天请你来坐坐。”他说,好啊,一定来,说着伸手帮凌青整理了一下肩上缭乱的围巾,顺便帮她打了个利落的结。这个小小的、温柔的动作让凌青心中一热。她走进门内,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大卫正要转身,看见凌青回头,便站住了,两人都有些局促。
十多年后,凌青坐在房间里,依然历历记得当时的情形。还是这幢楼,就在那一个多月里,她好些次的,看着他在楼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她看出他是喜悦的。她在窄小的阳台上被冷风吹着,看他消失在法桐树层层叠叠的枝桠间,也是喜悦的。虽然,经了十几年喜怒哀乐的腌制,这些强劲的滋味终会慢慢消失,香蒜、辣椒、桂叶,都淡得如魔法一般,只能调剂远逝的岁月。
第二天,大卫就来了。事实上,那段时间,只要不上班,大卫就会来到这里,他好像把对这个城市的某种情愫放在了凌青身上。他们在春风扑面的窄窄街道上,边逛边聊,累了就坐下来喝杯茶,吃碗小面、馄饨。一开始,他们聊得最多的是埃文,埃文的各种趣事,包括她名字的由来,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凌青甚至谈到了她和埃文、林非之间的过去。她笑着对大卫说,你知道吗?我和埃文是这样的朋友,如果我喜欢的男人喜欢她,我不会嫉妒,我会拱手奉上。你能理解这样的感情吗?大卫听着,忽然深深看了凌青一眼,平和的眼神里有一抹邪气的光一闪,像夜里海面上忽然跃出的鱼,倏忽又沉入海底,却让凌青兀自一惊,似乎一只不祥的手忽然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让她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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