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特殊的自然条件让其有一种空间上的生存危机感,企望向外扩张,当其国力强盛时,就将这种诉求变为行动。
本文摘自:《书屋》2015年12期,作者:冯天瑜 任放,原题为:《日本对外侵略的文化渊源考》
“一衣带水”的邻邦日本,风光秀丽,人物聪慧,数千来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这不仅是天造地设、无可变更的邻居之缘,更是文明交会之缘,这交会中伴有笙歌,也时现杀伐,而大势是文明涵化,即异质文化接触引起双方原有文化模式发生变迁,呈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化合状态。
中华文明其生也早,其形也昌,居东亚文明圈核心位置,曾经领先于处在边缘的日本。源于中国的稻作、蚕丝、铸铜、冶铁等生产技艺,汉字、儒学、华化佛教、律令制等观念文化、制度文化被日本选择吸收,结合固有传统,造就别具一格的日本文化。客观而论,中国是日本的文化母邦(日本史学家内藤湖南等持此说)。古代中日间虽有少数几次短暂的军事冲突,主潮是友好相处,经济交流尤其是文化互动,颇有益于两国发展,并养成人民间的深情厚谊。汉名晁衡的日本遣唐士人阿倍仲麻吕与诗仙李白交厚,李白误闻晁衡返国时葬身海上,挥泪吟诗曰:“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后来阿倍回到长安,得见李白为他写的诗,百感交集,当即题赠五言《望乡》:“卅年长安住,归不到蓬壶。一片望乡情,尽付水天处。魂兮归来了,感君痛苦吾。我更为君哭,不得长安住。”千载之后,我们朗诵此一唱和,仍为中日人民间的真情所感动。这种友谊的基础是文明互动,是文明互动造就的心灵互动。笔者多年来与日本友人交往,也有李白—晁衡似的同感。
古代—中世—近世日本的文化结构略为“日—中—印”(从观念系统而言便是“神道—儒学—佛教”),近代转变为“日本—西洋”(原有的“日—中—印”结构与“日—西”结构既相冲突又相融会,仍在继续演绎)。近代日本的大趋势是:不安于亚洲之囿,亟亟于进入西方列强队伍,福泽谕吉“脱亚入欧”之说最传神地昭显了此一走势,三个版次(1984、1993、2004)的日元万元钞一直印着福泽先生的肖像,也就毫不足怪了。这也是日本自古以来向慕“先进”、向慕“强者”传统的近代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