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准确说是为官世家,到了我爸却做了汽车司机,那个年代是相当时髦的手艺,加上他聪明好学,虽说文化水平低,上小学还没毕业,二十来岁却在当地闻名乡镇了。不少学校机关,或是公社生产队里有了难事都来请他。
爸爸已经是59岁的年纪了,他这辈子最为惬意的一是给人解决疑难问题时所受的礼遇,另一个则是几个挚友间的愉快相处。
爸爸的朋友也不少,友谊能保持到从建立到老甚至一辈子的也有好几位,为我熟悉的也有三五位,他们从年轻时相识相知到年老时的走动往来。我特喜欢听他们诙谐的言语,喜欢看他们洒脱的表情。没有官场的虚假与故作深沉,没有公司人们的相互防备与谨慎,没有商人们的唯利目的,没有艺术家的疯狂,更不似酒肉朋友般的呼三喝四。每每一起喝茶抽烟谈论着各地的奇闻异事,或是乡间城里产生的各种笑话,或是相约垂钓湖畔,或是互相鉴赏新近琢磨出来的手艺绝活。少不了互相打趣,互相出主意。
那时候家里用的电器之类,家具不少就是爸爸的朋友动手做的,连各种复杂的桌子柜子也在爸爸在请教宋伯伯后自己在家整的。而且都不是粗陋之作,专业得很。
什么新鲜的,他们都喜欢琢磨,都要动手试试。
如今外形潇洒,木工手艺超群的宋伯伯已离世五年,同样潇洒聪明的彭叔叔也故去了三年,听爸爸说他是脑溢血,去医院前自己已感觉非常不好,说了句: 我今天玩完了。 随即离世而去。胡伯伯中了风躺在医院一个多月至今不能开口讲话。那个胖胖的微笑着戴着鸭舌帽爱穿中山装曾经可亲的生产大队书记,后来的米厂老板瘦了不少,我父母去看他时,他唯有老泪纵横。
那些快乐的点滴记忆温暖着我,无论是缺衣少食,还是生命垂危,死亡降临,他们都以恢谐的语言,鼓励着对方,仍能机智地体现着善良与正义。无论怎样的艰苦最喜欢做的就是结伴远行去看外面的世界。
人生其实不必要很伟大很不凡,有情投意和的几个朋友,有对生活不断的探求,也是一段不错的人生。重要的是大家都要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