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百年,上海一套民国老课本重印,叶圣陶编、丰子恺绘,只不过是几十年前的课本,却惊现一个陌生的国度。
首先是课本直排,写正体字,上学的规矩是先向老师鞠躬请安:“先生,早。”“先生”是对老师的敬称,不分男女,都穿一件长衫。放学的时候,师生道别,叫“明天会”。
不讲“再见”,而称“再会”,这是上海话的习惯,课本里嗅得到江南水乡的味道:“柳条长,桃花开,满地菜花黄”,“万年桥边小池塘,红白荷花开满塘”。那时的江南,依旧风景如画,课文里两个杜撰的地名,一条红桃巷、一条白荷巷。
还有几篇课文,系根据江南童谣改编,譬如“一箩麦,两箩麦,三箩麦,大家来拍麦”,本是妇女逗弄婴儿所唱,一边唱,一边拢着婴儿的小手:“劈劈拍,劈劈拍”,下文不了了之。作者润饰了几笔,变成:“小麦新,做面粉。大麦黄,做麦糖。拿点面粉给张家,拿点麦糖给李家。张家给我一瓶新蜂蜜,李家送我一枝石榴花。”那时候的麦子、面粉、麦糖、蜂蜜,加上石榴花,都是有机种植,没有人造假,芬芳甜蜜,都是真的。
编课本的叶圣陶,也是一个出版家,一心启迪国民的“灵魂”,是一代爱国知识分子的典型。他尤其懂得儿童的语言,譬如:“太阳,太阳,你起来得早,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睡觉?”儿童讲话没有意义,但有意思,只在乎吃饭睡觉玩,并不关心太阳发光发热、普照万物有多么伟大,“带来光明,温暖了人间”,这种大道理,这套课本里没有。
没有道理的课文还有:“三只牛吃草,一只羊也吃草,一只羊不吃草,他看着花。”为什么是三只牛、两只羊?为什么唯独有一只羊不吃草?没有答案,不为什么。课文短小,但可教的东西很多,首先学数目字:“三、一”;然后教生字:“牛、羊、草、花”,最重要是告诉小孩,即使是牲畜,也并不只晓得吃草,里面有一只羊,与众不同,他看花,有灵性,也有享受生命的一刻。不像以后的课本,提到牛羊,重点是“全身都是宝”:肉可以吃,奶可以喝,皮可以穿,都从图利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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