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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戏

故事屋 | 发表于2017-06-22 | 作者:李四 | 来源:网络整编 | 被阅读
导读:村里的泥瓦匠干了半辈子,天暖时盖楼房,冷了砌墓穴。冬天的严寒是道坎,老人迈不过,走了,在北方农村是常有的事。人都说,“老天爷收人哩。”有一年刚掰过苞谷,邻村发现了一座合葬墓,挖

村里的泥瓦匠干了半辈子,天暖时盖楼房,冷了砌墓穴。冬天的严寒是道坎,老人迈不过,走了,在北方农村是常有的事。人都说,“老天爷收人哩。”

唱戏有一年刚掰过苞谷,邻村发现了一座合葬墓,挖开时,老汉的尸骨枯坐在墓室一角,头颅滚落,撞翻了煤油灯。后来又传闻说,墓主曾是清朝的大户人家,泥里挖出了金豆子、金叶子。泥瓦匠脸庞清瘦,迷离的眼眶里分不清眼仁,讲起鬼怪超然的事情更加瘆人。

故事很可疑,可我仍然忍不住想,枯坐墓穴该是何等的凄清。

曾祖母的墓穴被泥瓦匠封上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唢呐吹起《小芳》的旋律时,子侄们已经哭累了,抽泣声带着表演性质。村里的男人们把香烟别在耳根,开始一锨锨铲土,堆起新鲜的坟茔,“一个个都说不怕死,快没的时候还不是眼泪哗哗的?”

去世前曾祖母跌倒过一次,哎哎地喊我过去扶,眼里满是恐慌。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虚弱。年轻时候她跟丈夫大吵一架,负气回了娘家,独自抚养一儿两女成人。大女儿出嫁后没两年就死了,老太太用架子车拉着二女儿,要给女婿送去,半路被儿子也就是我爷爷用菜刀拦了下来。老得无法劳动了,便整日呆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偶尔挪到后院,去看守两棵枣树,等枣子烂透了掉下来,才捡几颗放到灶房的窗台上。

除此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陕西永寿县监军镇民丰村一位老人的葬礼上,聘请的秦腔戏班的演员在灵前哭灵 图/张星海
曾有一回,我揣着新买的复读机,推开她的房门,一股奇怪的气味逸了出来。曾祖母穿着灰黑的粗布衣裳坐在床上,招呼我过去,“你巴爷(曾祖父)那时候脾气怪……”我感到厌烦,调大了耳机音量,她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也许还耳鸣,我有些得意,任她木木地讲了半晌。

曾祖母也许唯一一次向别人谈起一生,我却只听到流行歌手的无病呻吟。想到这些,愈发哭不出来,听着远处的摩托车飞驰而过,头顶的高压线发出滋滋的声响。

招魂幡插上坟头的一刻,几声清脆的梆子,板胡渐弱地呜咽,旦角从人群里走出来,旁若无人地唱,沙哑、苦涩,在哀哭的背景里,平静而有尊严,似乎许多我不曾了解的事情,都在那唱腔里被含混而彻底地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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